第11章 不堪回首(1)(2 / 3)

石天柱的父母遠在吉林農村,年事已高,身體不好。祁池蓮讓丈夫把公婆接到家中。她對他們很孝順,一日三餐,照顧得無微不至。

石天柱的大哥石天梁是吉林一家工廠的廠長,不幸得了喉癌,慕名到鳳陽市醫大做了手術。手術後,他還要定期到醫院化療、複查,住院費用太高,為了省錢,祁池蓮讓丈夫把石天梁接到家中。

三個多月後,石天梁的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了,就要回吉林了。臨行時他說:“弟妹,真難為你了!你伺候兩位老人已經很辛苦了,還要伺候我,我真是過意不去啊!”

祁池蓮說:“大哥,你太客氣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和天柱是親兄弟,互相幫助也是應該的。誰都有困難的時候,你回去後好好養病,有什麼困難給天柱寫信,我們會盡力幫忙。”

祁池蓮是典型的機關幹部形象,端莊、穩重的麵容上,時而露出矜持的笑容。她上身穿一件藍色棉布哢嘰上衣,下身穿一條藍色棉布哢嘰褲子。渾身上下透著大方與莊重之氣。在單位,她是一個能力很強的職員;在家裏是一個賢妻良母,孝順的兒媳婦。

石天柱被妻子的賢惠、孝順深深地感動了,他暗想:“我會補償她的,盡我一生所能!”

祁池蓮精力充沛,她有著旺盛的活力和驚人的樂觀主義精神。和那些枯燥無味、矯揉造作的女人相比,給人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時刻鼓舞著石天柱。

不久,就開始了“文化大革命”,紅衛兵闖進祁池蓮的家裏抄家,石天柱的父母在驚嚇中先後得病去世。

到了1969年的年底,大批省市的幹部和家屬要下放到各縣農村,即當時所謂的走“五七道路”。十七歲的石依琳也被組織安排到鄉下接受鍛煉。

決定命運那天,天氣從早上開始便陰沉沉的,好像隨時都會下雨。石天柱在外麵忙了一天,回到家裏。又和平時一樣,走進他和妻子的起居室,見妻子心事重重的樣子,就問:“池蓮,發生啥事兒了?”

“沒什麼?我的頭有些痛,一會兒就好了,你別擔心。”

祁池蓮吃過晚飯,皺著眉頭,呆呆坐了一會兒,內心在做激烈的鬥爭。

“池蓮,你身體不舒服嗎?”石天柱溫和地問。

祁池蓮終於下定了決心,她的心似乎平靜下來了,說:“天柱,有件事兒我不得不說了。組織上讓我走‘五七道路’,到省內西部農村插隊。聽說那個地方很艱苦,風沙很大,是一個不毛之地。”

石天柱先是愣了一下,隨之又平靜下來,態度淡定地說:“我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呢,不就是下鄉嗎?下鄉鍛煉一下也不錯啊!再說,又不是你一個人,不是有很多人嗎?據說中央領導都下鄉了,何況我們呢?”

祁池蓮欲哭無淚,眼睛隻是微微地濕潤了:“天柱,你和依玥、依漪就留在城裏吧,有你在她們身邊,我也沒有什麼不放心的。隻是,依琳已經下鄉到新賓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了,等我安頓好,就讓她落戶到我插隊的地方。依玥、依漪正在上學,換一個環境會影響孩子們的學習,你帶著依玥、依漪就留在鳳陽吧。”

石天柱當時想都不想,就果斷地說:“池蓮,你一個人到農村,我不放心,我和依玥、依漪也跟你去。享福、受罪,我們全家人在一起。好歹大家也有個照應,是不是?”

“你的工作怎麼辦?你的身份,又不在走‘五七道路’之列。”

石天柱毫不猶豫地說:“我辦理辭職手續,不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嗎?”

“天柱,難道你不要公職了嗎?”她的聲音高了起來。

“池蓮,我的公職難道比你還重要嗎?”他的聲音也嚴厲了許多。

她的嘴幹焦了,嗓音也有些嘶啞:“農村很苦,我一個人吃苦也就算了,還要連累全家人……”

他傷心地皺起眉頭,竭力裝出微笑:“池蓮,我們全家五口人一起下去,無論如何,大家在一起,再艱苦也能享受到天倫之樂啊!”

祁池蓮拉住丈夫的手說:“天柱,你說得也有道理。那就這樣定了吧,我們就著手準備一下吧。”

這一年,祁池蓮四十歲,石天柱四十二歲,二女兒石依玥十四歲,三女兒石依漪五歲。單位的車把他們送到火車站,當天上午九點鍾,他們坐上了西去的列車。

火車在鄉間的鐵軌上奔馳,祁池蓮坐在車窗前,鄉野的景色在車窗中不斷閃現,越走越荒涼。列車的兩旁開始出現高高的群山。群山到處裸露著帶有寒意的褐色山脈。祁池蓮在心裏默念著:“再見了,鳳陽!不知道今生今世,還能不能回到你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