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過後,周媽媽發現周岩經常莫名其妙的哭泣,也不太吃飯,和他說話,注意力也不能集中,不但不肯去學校上課,當聽到外麵的一些尖叫聲和廣播聲立刻就嚇得躲到牆角,渾身抖動,有時還會嚇得大小便失禁。
此時的周媽媽才感到周岩的不對勁,趕緊帶周岩去醫院就診。那時候,醫院也都在鬧革命,樓上樓下到處貼的都是大字報,就是找不到看病的大夫。周媽媽樓上樓下跑了兩遍,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實習生。在聽完周岩的情況後,這個實習生說周岩不是什麼大病,便給周岩開了一個星期的藥,讓周岩回家後按時吃藥,過兩天即會好轉。藥服了一周後,病情雖有控製,但還是時好時壞。好心的齊誌忠的媽媽背地裏悄悄告訴周媽媽一個地址,讓周媽媽抓緊帶周岩去看病。可是,當周媽媽向軍管會主任寇文清提出要帶孩子出去看病這個要求時,卻被寇文清以在這起事件沒有調查清楚前,一律不能離開本市為由,給拒絕了。周媽媽回到家後,隻是抱怨了一句,“老天你為什麼就不開眼呢?”卻不知道被哪個溜牆角的聽了去,以汙蔑領袖為由將周媽媽告到軍管會,周媽媽被寇文清叫到軍管會批鬥了三天。
“青梅姨,你說的這些是真的嗎?”曉靜打斷了喬青梅的敘述。
喬青梅並沒有回答曉靜的問話,她將車窗輕輕地搖下,醫院對麵的那一片萬家燈火和炫彩迷你讓喬青梅覺得竟有些不適和刺眼。曉靜說的不錯,她剛才複述的這些是真的嗎?那些陳年舊事因為太過久遠,久遠得連喬青梅也忘記了許多細節。一切好似曆曆在目,轉眼又渺茫無跡。它黏合著心酸,摻雜著痛苦。經曉靜的這樣一問,喬青梅也覺得恍惚起來。
喬青梅非常能夠理解曉靜他們這代人對那段充滿政治色彩的曆史的看法,不但生疏,聽起來的確會覺得滑稽荒誕,可是,那段曆史的確活生生地出現過在我們國家的大地上,而這帶有時代悲劇的故事也不僅僅是發生在周家,那個時候,許多家庭曾有過類似的經曆。因為在那個特定的曆史時期,因為許多人性的扭曲和變格,拿著領袖的語錄當幌子,導致了許多家庭的悲劇。喬青梅將周媽媽當年的敘述再一次的加以複述,希望曉靜能夠正確的理解和認識那場悲劇,以便於她客觀地看待當年關磊爺爺所犯下的過錯。
“青梅姨,你怎麼了?”曉靜有點忐忑地看著保持沉默的喬青梅。
喬青梅收回自己的目光,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看著曉靜這張純潔、嫻靜和略帶點緊張的臉,笑笑說:“曉靜,你姥姥從來沒有和你說過一些你舅舅的事情?”
“沒有。從我記事起,有次舅舅發病,我問姥姥和我媽媽,她們說舅舅是在小時候發高燒才成這樣的。而且,我每次生病不吃藥,姥姥都會拿舅舅的例子嚇我。”曉靜說的一臉的無辜。
喬青梅此時竟有些後悔將這段陳年舊事講給曉靜聽,就在她猶豫是不是繼續這個話題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女兒冬禾。
喬青梅看了一眼時間已經九點半了,“喂!怎麼了?”
“媽,你在家嗎?”
“醫院。”
“醫院?你生病了?”話筒那麵傳來女兒的緊張。
“沒有,是你周阿姨住院了,我來看看。”
“哦,嚴重嗎?”
“需要做個手術。你怎麼這麼晚了打過來,有事兒?”
“不晚,這裏的夜生活才剛開始,我正和姑姑轉夜市呢。這裏的夜景超漂亮、東西超好吃,我就想你和我爸了。”
“我還想你這麼長時間也不給我們電話,怕是樂不思蜀了。現在看看還算你有良心,還知道想我們。你什麼時候回來?”
“月底吧。你和我爸好好的噢。姑姑叫我了。帶我問候周阿姨,祝她早日康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