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這樣一紙情書,悠哉悠哉地踱到了炎一大人的房中。
他房中沒有人,估計又是出去做事去了,我在他書幾上趴了一會,臨摹了一會他的字,又順了幾包他的好茶,直到外麵黑暗昏沉的顏色愈加黑暗昏沉,也不見他回來。
我想了想,又悠哉悠哉地踱到閻君大人的閻王殿裏。
閻君大人彼時正趴在書幾上埋頭批閱著什麼,他案上的公文多的幾乎將他淹沒,這番形容多半是前兩日尋了個俏姑娘多玩了兩天,一不小心便將公文積攢了這般多,所謂此一報比一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他攢了這樣多的公文,夠他頭疼幾天的。
他從層層公文中抬頭,對我“唔”了一聲,算是打招呼。
我從懷裏掏出一包剛剛自炎一大人房中順走的茶包撇到他跟前,在他麵前坐下。
“我在炎一大人房中等了他許久也不見他回來,他是不是在大人您這裏?”
閻君抬起頭,用判官筆支著腦袋想了一會才道:“想起來了,他今日去了八寒地獄,去平息雪女們的叛亂。”
我疑惑道:“叛亂?八寒地獄的雪女雖然冷漠,但脾氣卻是不錯,怎麼能叛亂呢?”
“說是因為每年分過去的惡魂太少,雪女們太閑,很是氣不過……”
我無言以對,覺得很是新鮮,閑也能閑出叛亂來,可見地獄同僚們的勤快指數實在讓人望塵莫及。
我晃晃懸在椅子半空的腿,閑問道:“那邊情況如何?”
閻君大人卻突然一頓,放下手中判官筆,神情嚴肅:“很嚴峻。”
我心裏一緊:“如何嚴峻?”
“命懸一線。”
我心裏“咯噔”一下,腦子還是一片空白,身子卻先飛了出去,沒來的及同閻君道別便一溜禦風去了八寒地獄。炎一大人雖為人嚴厲了些卑鄙了些,可他將我留在這裏,算是我的恩人。恩人遇險,我怎能不顧?即使他對我無恩,可這些年的情分,怎的都得救他一救。閻君說情況危急,連他都這樣說,炎一大人莫不是真出了什麼要緊事。
我一心想著救他,卻從未想過,若是連大人他都打不過的鬼差,我又怎的打得過?
我一溜去了八寒地獄,轉悠了一圈也為發現炎一大人的身影,莫說他的身影,我連作亂的雪女都未發現一個。
我心中越發焦急,加快了速度,尋他半晌也尋不到,如今想來,奔去八寒地獄尋他的那段時間,乃是我這兩百年最焦慮的時候。事關炎一大人生死,我如何能不焦慮。
最終我在裂如大蓮花地獄的一座高山上發現了炎一大人。
閻君誠不誆我,形勢的確嚴峻。炎一大人他一身銀線鉤邊玄袍穿得整齊妥帖,甚至一片血跡也不見,正坐在山腰上閉目打坐。嚴峻的乃是四周的環境,冰封的地麵已被鮮血染成了大片的紅色,每走一步便是一個叛亂的雪女的屍身,一會便化作一縷白煙魂飛魄散。隻剩下幾隻被牽連的雪女縮在一角瑟瑟發抖。
雪女乃是黃泉中美色最佳的一個族類,炎一大人能不為美色所動對她們痛下殺手,我很佩服他。
我四周觀察了會,也沒體會到閻君口中的“命懸一線”的意義,心裏的石頭一放,也不再心急火燎的亂跑。
許是察覺到有人靠近,閉目養神的炎一大人突然朝我看來。
“誰讓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