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錦看著,卻是有些刺眼。他那樣的溫柔,分明是淒愴的。
“瑟瑟一直很聽話。就是有一次,她回家跟姥姥要她母親的照片。想想,她那時幾歲……老太太後來跟我說,孩子當時的眼神,她是無論如何都拒絕不了的……”他講著這些話,有些陷入回憶。“後來我就把她母親唯一留下的一張全身照寄了過去……瑟瑟的母親,在走之前幾乎銷毀了所有的信件和照片,那一張,也是我僅存的了……”
天蒙蒙初亮的時候,禦錦把車子停在了簡家的胡同口。他熄了火,靠在座位上。一個晚上都沒有睡,他卻還是不覺得困。
他的眼睛望著前方。
淡青的光亮中,他看到一個踽踽獨行的身影走過來。她周圍暗色的屋簷牆體,同著裹著她的蒼蒼的顏色,讓他一時看的心裏發緊。她走的很慢,也並沒有什麼動作。
他想起久遠以前的一個早晨。那時候,他們剛到歐洲一個禮拜。在羅馬外圍的幾個城市看了幾處比較有特色的飯店,他們剛剛返回在羅馬的落腳處。
前一個晚上,他也是通宵未眠。實際上,在歐洲的每一天,他都安排的很緊。他去不同的國家、不同的城市、不同的飯店,他做著最細致的觀察和考量。
那天早晨,因為前一夜的未眠,他滿腦袋裝著的,都還是糾纏了整整一天的各種飯店造型和設計。他從房間裏出來,想著接接地氣,透透氣。
他在門口站了一站。那時的天色就好像現在,微微蒙亮,淡青色。腳下和前麵台階上潔白的顏色也罩著影影綽綽的影子。他選了一條通往花園的道路。
腳邊還是蟲聲唧唧,晨露也已經是旺盛的了。他一邊走著一邊無端的心情有些輕快。反正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為了什麼,就是覺得一種輕輕柔柔的情緒帶著他,以致剛剛還糾結於他腦間的各種繁瑣也慢慢銷聲匿跡。
前邊一陣噠噠的聲音,起先他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後來慢慢接近了,他抬頭去看。前方的不遠處,一個人影正走過來。
他站在那裏看著。漸漸的,她由一個模糊的影子越走越近,越走越清晰。等她終於發現了他的存在,他也看清楚了。心瑟穿著一件純白的睡裙,肩上披著一件淡綠的軟紗披肩。兩隻手緊緊握著披肩的前襟,似乎無關乎冷,隻是她的習慣。
她似乎也沒有想到這樣的相遇。望著他,沒有說話。
兩個人就那麼靜靜站了會兒。其實隻是一錯身的距離。直到,眼前的淡青色為一陣乳白取代。不遠處的噴水池也現出了清晰的樣貌,水花當然也是乳白色,輕快地跳躍在晨光裏。
他望著她的臉色,乳白而嬌嫩,透著清晨潤澤的光。她的黑眼珠,停留在他麵上片刻,又移開。她動了動,從他身邊走過去。
她的衣角剛好擦到他手背上,他直覺地一握,她站住。
這座私宅距離教堂不遠。此時鍾聲清晰地傳遞過來,仿似就響在他們耳際。他退後了一步,握著她衣角的手上移,拽住了她的手臂。他扳過她的肩。她低著頭。他的手從她肩上下去,她長長的黑發從他指間滑下。
他的氣息浮動在她額角上。他現在想起來,他那時竟是前所未有的寧靜安然。而且,一切進行的那樣自然。她雖然沒怎麼配合,可是她接受的非常平靜。隻是,當他的唇在她臉上滑過一圈,緩緩落到她花瓣樣的唇上,她還是輕微哆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