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人事廳領導的臉色比較難看，他們對杜斌和俞思卿也沒客氣，像機關槍似的對著他們一頓開火。好在杜斌在車上就給李金標打了電話，簡單把情況跟他說了，求他一起去省人事廳，幫著說情。
杜斌不好再說什麼，知道人家說得對，隻好一個勁兒地檢討，表態說，回去後一定將原來違反省政府規定的地方糾正過來。副廳長根本不買賬，臉色冷得要命，說：“你們那的情況，非常有代表性，自行一套，根本不把省政府的規定放在眼裏，這還了得！”
李金標抽出一根香煙遞給他，親自為他點燃，說：“行了，行了！人家昌海市來了兩位市領導，又一個勁地檢討，你還想把人家咋樣？想逼出人命啊？”
人事廳副廳長吐出一口煙霧，說：“你不知道，根本不是這回事！”
李金標把他從椅子上拽起來，說：“什麼是不是這回事？得了，中午我請客，代表我的鐵哥們給你賠罪！”副廳長被李金標架著胳膊，說：“那就看你的麵子，這回算了。”
中午，為了顯示誠意，杜斌陪著副廳長喝了不少酒，頭有點暈。他想回家看看，順便休息一下，但一看還有俞思卿、高銘和方雷他們，他就放棄了，給雅芬打了個問候電話，便帶著那些教師乘汽車回到了昌海市。
俞思卿見省人事廳領導態度那麼堅決，又上升到了政治和涉及穩定的高度，心裏打起了鼓。他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所以在省城就餐和返回昌海市的途中，他早就想好回來後，怎麼向劉玉林彙報了。杜斌心裏一直窩著火，臉色便總不見晴，也懶得跟他說話。
回到昌海市的時候，已是晚上九點多鍾了。杜斌說：“俞局長，你把這些教師安頓好，派車把他們送回家去。”
俞思卿心裏正恨這些到省裏上訪的老師，壞了他的大事，就指著方雷說：“你們不是挺能嗎？不是自己去的省城嗎？這回告贏了，是不是要我再派個鼓樂隊，搞一個歡迎你們凱旋的儀式？”
方雷麵容冷峻，頂撞他說：“是，我們是自己去的省城。但這都是你給逼的！如果你願意搞歡迎儀式，以為我們不敢去呀？”他揚起手中的車票，對同伴們說：“車票別扔了，做個紀念吧。咱們終於為自己爭回了飯碗，就自己回家找老婆報銷吧。”
俞思卿沒想到，他們去了趟省城，膽子倒大了許多，竟敢頂撞自己了。他拉下臉，嘲諷地說：“你別得意得太早，就是市委更正了改革方案，人事改革還得進行。就你們這幾個帶頭鬧事的，恐怕沒什麼好果子吃！”
方雷說：“好啊，我們等著你報複。不過，你聽好了，改革我們不怕，考試我們更不怕，怕的就是你們不公正！”
他得意地笑了，笑得肩膀一聳一聳的，“不過，咱明人不說暗話，我也告訴你，我已經向國家教育部的人谘詢過了，你們的做法，明顯與國家規定相違背。如果你再逼我們，我就給中央電視台‘焦點訪談’打電話，看到時候誰遭罪！教育部的那個人，是我的學生。我這有他的電話號碼，不信，你可以親自打電話問問他。”
俞思卿沒想到他會來這一招，被他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杜斌理解這些麵臨失業危機的教師。在這種時刻，什麼過火的事都做得出來。但他也覺得方雷過於咄咄逼人，氣焰囂張，便批評他說：“我不是已經代表市政府表態了嗎？對於我們改革方案裏與國家政策相抵觸的地方，回來後，市裏會糾正的。你還不算完了？還要找‘焦點訪談’，幹脆，你直接找聯合國吧！”
杜斌去過幾次羊甸子鄉中心小學，尤其他那次在山洪暴發時搶救被洪水圍困的群眾時表現出的勇敢，方雷和老師們都很佩服。他被杜斌批評了，不但不惱，卻有些不好意思了，臉上像罩上了一塊紅布。
回到昌海市的當天上午，杜斌直接向劉玉林做了彙報。而頭一天晚上，俞思卿就給劉玉林打手機彙報了。
劉玉林聽了俞思卿的彙報後，當即驚出一身冷汗。他本想在全省弄出點動靜，給自己製造點影響，好在年末的換屆選舉時增加點籌碼，卻不想這些教師能量這麼大，竟然捅到了省人事廳。
昨天夜裏，劉玉林幾乎一夜沒睡，灌了一肚子茶水，抽了兩包香煙。
最後他下了決心。因為他非常清楚，他現在不過是臨時主持昌海市的工作，雖然都傳言趙法瑤學習回來後，不會再在昌海工作了，雖然他非常渴望自己這個臨時主持能有政績來扶正，但他更怕在這個期間出任何的紕漏。那樣的話，他不但扶不了正，還有可能從市長的位子上跌下來。
下午，他通知在家的常委召開緊急會議。
常委會的結果不需質疑，一致通過了杜斌的建議，暫時終止昌海市教育人事改革方案，待市委政研室與教育局借鑒其他市縣的成功經驗後，再結合昌海市的實際情況出台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