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斌打開錢夾,把裏麵所有的錢都掏了出來。一千兩百三十元,他把三十元零錢塞回錢包,把一千兩百塊錢遞給金鳳玉,說:“我隻有這麼多,你拿去,給你弟弟治病吧。”金鳳玉說什麼也不接,一邊往回推,一邊流眼淚。
杜斌抓住她的手,說:“收下,這是我的稿費。”
金鳳玉的手顫抖著,接過錢。突然,她母親給杜斌跪下了,“嗷嗷”大哭起來。金鳳玉見母親跪下了,也“撲通”一聲跪下了。
杜斌見狀,連忙彎腰去拽她們母女,說:“起來,起來!”她們母女跪在地上哭著,杜斌拽不起來,他板著麵孔,對金鳳玉說:“金鳳玉,你這是幹什麼?再大的困難我們一起克服,但你不能屈服,更不能隨便給人下跪!
你已經是大學生了,要學會堅強,要勇敢地麵對生活和不幸的挑戰!”
金鳳玉抬起淚眼,無限感激地瞅了杜斌一眼,拽起了她母親。
俞思卿見狀,把錢包裏所有的七百塊整錢,都掏了出來。呂慧的眼淚早就流了出來,她掏出錢夾,掏出五百塊錢,塞給了金鳳玉。
所有來的人,都掏了腰包。趙自忠紅著眼圈對金鳳玉說:“孩子,把這些好人的名字記下來,要永遠地記在心中。你一定不要辜負這些好心人的期望,勇敢些,好好學習,將來報答社會吧!”金鳳玉找出紙和筆,記下了每個人的名字,還有他們捐的四千七百五十塊錢。
杜斌受不了這個場麵的刺激,他轉身對俞思卿說:“走吧。”
金鳳玉母親想表達對這些人的感激,但她家裏實在太窮了,沒什麼好送的。她想起朝鮮族人特有的辣椒醬,她把醬缸搬出來,全都送給了杜斌他們。
杜斌從羊甸子鄉回來的當天下午,雖然人坐在辦公室,但他的心裏像五味瓶子打翻了似的,一會兒想起上告信,想起上午劉玉林的話,一會兒想起金鳳玉家的慘狀。去金鳳玉家時,他沒和俞思卿坐一台車,到她家門口下車,俞思卿還像往常一樣跟他打招呼,並請他帶頭先進金鳳玉家院門,其尊敬領導的謙卑,都表現得恰到好處。
在給金鳳玉捐錢時,俞思卿也被她家的困窘所打動,眼圈紅著,把錢包裏所有的整錢都捐給了金鳳玉。那一刻,杜斌分明見到了一個老者的悲憫之心,與二十多年前俞思卿救助自己時,他臉上的表情相同,著實叫杜斌感動和欽佩。
這時,吳宇敲門進來,說:“杜市長,剛才趙法瑤書記的秘書打電話過來,說趙書記請你現在去一趟。”
趙法瑤收到的上訪信有十幾封,他拍拍那些信說:“杜斌,這些都是告你的。我看了,都是些捕風捉影的事,沒啥大事。你也聽說了吧?”
杜斌說:“我也收到了一封。”
趙法瑤手上的鉛筆,玩得溜溜轉,說:“看來,散發的麵還不小啊!馬德良沒跟你說過?”
杜斌喝了口茶,將舌尖的茶葉輕輕吐進煙灰缸裏,抬頭看著趙法瑤說:“馬德良?他才能裝正經呢,啥事也不跟我說。”
趙法瑤“哦”了一聲,手裏的鉛筆轉得更快了,說:“你的工作,總體上市委是認可的。你不要有顧慮。改革嗎,是允許爭論和探索的。昨天,太嶺市紀委書記給我打了招呼,說這兩天要派調查組下來,對舉報你的問題進行調查。”
杜斌想,雖然上午劉玉林說他跟昌海市紀檢委書記孫向東打了招呼,昌海市紀檢委不會查他,但上級紀檢委部門卻沒放過自己啊!也不知道劉玉林找自己談話時,他知不知道太嶺市紀檢委要來調查自己?突然,杜斌心裏打了個冷戰,劉玉林是昌海市的副書記、市長,又跟太嶺市副書記遲永剛關係很鐵,他不會不提前知道消息,如此想來,那他上午對自己談的話……杜斌不敢想下去了。
杜斌說:“來吧。我歡迎。我會全力配合的,身正不怕影子斜!”
趙法瑤讚許地點點頭,手裏的鉛筆開始顛倒著轉了。
“我就欣賞你這個態度。不卑不亢!來了也是好事,經過調查組的調查,澄清了對你的誣陷,正好以組織的名義,堵住那些造謠者的嘴巴。
不過,根據組織規定,他們調查期間,要暫時停止你的工作,你不會有啥想法吧?”
“不會,”杜斌說,“隻是,我希望調查的時間不要太長,不然的話,可能會影響我的工作。”
“這是應該的,”趙法瑤說,“即使你不說,我也會跟調查組的人說。”
當天下午,太嶺市紀檢委調查組就進駐到了昌海市。他們住在市賓館,比杜斌高一個樓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