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葬禮(2 / 3)

也許真的應該出現一隻小狐狸,而我,卻是一支玫瑰!

“你們很美,但你們是空虛的。”小王子仍然在對她們說,“沒有人能為你們去死。當然了,我的那朵玫瑰花,一個普通的過路人以為她和你們一樣。可是,她單獨一朵就比你們全體更重要,因為她是我澆灌的。因為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因為她是我用屏風保護起來的。因為她身上的毛蟲是我除滅的。因為我傾聽過她的怨艾和自詡,甚至有時我聆聽著她的沉默。因為她是我的玫瑰。”

原來卻是一支玫瑰!

驕傲的玫瑰,但是我並不小器!可是,小宇卻死了!死於毒蛇!死於毒蛇!

“在他的腳踝子骨附近,一道黃光閃了一下。刹那間他一動也不動了。他沒有叫喊。他輕輕地像一棵樹一樣倒在地上,大概由於沙地的緣故,連一點響聲都沒有。”

那條蛇曾經說過,它不會傷害小王子,因為小王子與眾不同,但蛇終歸是蛇。

小宇死了,死於毒蛇!

思飛下了飛機,天氣陰沉沉的,她一個人寂寂的走在機場。

沒有人來接機,每次都是一樣。

自由的代價就是孤獨!

孤獨是一種習慣!

有又怎麼樣呢?曾經,那麼多人圍在她的身邊,而那熱鬧裏,她仍舊孤獨,那喧囂裏,她的身影仍舊疏離地遊蕩著!

夜色爬上梨園的牆壁。

散發著檀香的大廳裏隻開著一盞台燈,四周一片昏暗,燈罩把那一束光扣下來,流到思飛的頭發上,她倚坐在光滑的竹椅上,疲倦又悲傷,低著頭,纖纖的手指在冰冷的竹片之間滑動。小宇是雨凝唯一的弟弟,唯一相認的親人,她知道。

“雨凝,你恨我嗎?”思飛輕輕地問了一句。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雨凝緩緩說道。她站在屏風前麵,雙眉緊鎖,仿佛剛從那裏麵走出來的仕女。

“你一定不再喜歡我了,是我害死了他——”思飛的聲音有些哽咽了。

“思飛,小宇不是你害死的——”

“你為什麼這樣對我,你為什麼不離開我,如果是子安他一定會恨死我了——”

“思飛——”

“雨凝,這一次我是真的累了——”她又向竹椅上靠了靠,輕輕地歎息著。

她再次記起小宇臨死時臉上帶著的微笑,他那調皮又溫情的眼睛,他嘴角黑色的血。

“你怕蛇嗎?思飛。”雨凝忽然問。

“是,我怕蛇——”她不知道雨凝為什麼這樣問,但是,她像個孩子一樣輕輕的答著,她怕蛇。

“玫瑰是有刺的,但是那刺上沒有毒。”雨凝走近思飛,她的手沒有溫度,仿佛剛從水井裏撈出來的幾根小蛇,輕輕搭在思飛的肩上。思飛驚了一下,疑惑地抬起眼睛注視著她。

“不要責怪自己了,生命的價值不是由長短來決定的,小宇是幸福的,他已經得到他想要的;人們懼怕死亡是因為懼怕分離的痛苦,其實心裏有愛,也就無所謂分離,心在人就在。” 雨凝伸手拉她站起來,“回房好好休息一夜,明天你又回到原來的思飛了。”

清晨,天空仿佛被微雨洗過。

電話鈴聲有節奏地響過兩遍,羅子安從夢裏伸手去摸電話,竟然是雨凝,聲音仿佛清晨的露珠一樣帶著凝重的味道,使他一下子清醒過來。

“雨凝,出了什麼事?”他首先想到了方茗。

“思飛回來了。”

“思飛回來了?”這個消息讓他震驚,一邊穿衣服一邊問:“那小宇呢?”

“小宇——你到梨園來一趟好嗎?”

“好的,我馬上過去。”

羅子安進了梨園,穿過重重的梨樹,他一眼便看到思飛。她仿佛憔悴了很多,四目相視卻無言。

他轉向雨凝,“小宇呢?”

“他——”雨凝望向小宇的骨灰盒,沒說上話來。

羅子安走過去,“小宇?你是說小宇——死了?”

“是的,是毒蛇——”

羅子安打斷她的話,猛的轉向思飛,“是你——都是因為你——”

思飛沒有說話,怔怔地望著他,臉色扭曲成一張細密的網,準備接住他赤棱棱石頭般的責罵。

然而羅子安沒有把話說下去,他大概是氣憤的說不出話來了,快步走到石桌前,他撫摸著骨灰盒,流下眼淚來。

思飛從來沒有見過羅子安流眼淚,她不禁後退了幾步,大概是被他的樣子嚇壞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成為這個樣子,小宇,我不該讓你去的,不該告訴你思飛的博客——”他的身子劇烈地顫抖著,仿佛克製了巨大的痛苦,一反往常的慵倦,他的表情變得如此分明。

雨凝走到他跟前來,欲言又止。她再也想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死者是她的親生弟弟,她卻要來規勸另外兩個人,兩個充滿負疚感的人。

“是我的疏忽,是我倦怠,不然小宇不會死的。”子安說。

她望著他的眼睛:“很多事情是不可預知的。”

“你明白我的難過嗎?”

“我明白。”

他坐下來,把頭埋在她的手心裏,嚶嚶而泣,仿佛那個夢幻般的夜晚……

梨樹又綠了,一個個花苞待放於稀疏的葉子中間,她的目光再次穿過梨枝,望向遠處,仿佛看到小宇嬉笑於梨樹間,柔和,熟悉。

小宇死了嗎?

怎麼可能,他永遠活在我們中間,我昨天還剛剛見到他了呢!

是啊,清晰如昨。

他並沒有離我們而去,並沒有。

紅的,黃的葉子落下來,被風吹著,打著旋兒的從院子裏唰唰地遊走,方茗坐在院子裏的長椅上,目中無物,劉嘉宇的影子時隱時現,她覺得自己越來越容易陷入回憶。

當羅子安抱著小宇的骨灰盒出現在她麵前時,她怔了一下。她應該想到那是小宇的,隻是不願意相信罷了,“你們怎麼來了?”她問,羅子安的旁邊站著思飛。

“方姨,小宇他——”

“小宇他回來了嗎?”方茗仍舊不去看那骨灰盒。

“小宇他——他已經——”子安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骨灰盒。

一切明了的瞬間,空氣仿佛凝固了。過了一會兒,方茗突然站起來,厲聲喝道:“是誰害死了我的兒子?”悲憤交加,她疾步走向思飛,一巴掌打下去。“是你,一定是你這個害人的狐狸精——”說著就暈到了。

方茗醒來的時候已是傍晚,她從臥室裏走出來,一直等候在客廳的羅子安和宋威趕緊走過來,她的眼光越過他們,落到思飛身上,那眼睛裏是憤怒的火焰,她一邊斜坐在沙發上,一邊說:“思飛,你過來。”

思飛輕輕地走過來,叫了聲方姨。

“告訴我,你是怎麼害死小宇的?”

“我不是存心要傷害小宇的——”思飛的聲音很低,仿佛低泣。

“那就是說他是咎由自取了?”

“不,方姨,是我,我承認是我害了小宇——”

“那你原原本本的告訴我,你是怎麼害死他的?”她的聲音聽上去溫和的多了,如果不管那話裏的內容倒像是又要送一幅翡翠飾品。

作為小宇的母親,她有權利知道他死的全過程,但是那對她還有自己是不是一種折磨?思飛一邊想著,回憶也浮上來。“我們走在非洲的原始森林裏——”思飛站在方茗麵前,像是自言自語。講到小宇死去的當兒,她已力不能支,羅子安見狀扶她坐下來。

方茗的眼睛直盯到她的臉上,待到她說完,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我要你給我的兒子陪葬。”

思飛愣了一下,沒言語。

“他一直喜歡有你陪在身邊,不然也不會萬裏迢迢跑到非洲什麼原始森林裏去了,他做不到的事情我要為他做到。”

“方姨,這不可以的。”羅子安終於說話了。

“為什麼不可以?你不是小宇的兄弟嗎?你不是他最好的朋友嗎?難道你不希望看到他得償所願?不願意他幸福?”

“可是,方姨,小宇已經離開了我們。”

“小宇已經死了嘛,所以你就不必顧及他的感受了,所以你和秦思飛就可以明目張膽地在一起了,所以得償所願的應該是你,是你們?”

“方姨,你說到哪裏去了,小宇的死我們都很傷心。”

“傷心?有我傷心嗎?他是我唯一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