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過什麼樣的生活,像我這樣懶散的性格也隻能在這小小的影視公司,哪像你方小宇統領那麼大的一個方氏集團。”
“別損我了好不好。”
“好,好,不浪費方大總裁的寶貴時間了。”子安說著掛斷了電話。
方茗穿著金絲鑲邊的睡衣,從浴室裏走出來,她一邊吹頭發一邊問小宇是誰打來的?
小宇坐回到沙發上來拿起遙控器,說是子安。他不是要看電視,而是給方茗播到她喜歡的頻道。
“你自從回來就一頭紮到公司裏去了,這些老同學都沒來得及聚聚。”方茗吹好頭發也坐到沙發上來,口上這麼說,心裏卻是歡喜的,她為自己有這樣一個兒子自豪。
“以後有的是時間。”
“找一個得力助手,把工作分出去,懂得利用他人能力的人才是一個好的管理者。”
“我知道。”
“那市場總監的位子什麼時候定下來?”方茗說:“我心中倒有兩個人選,梅雪和秦思飛——梅雪做事認真謹慎,很能體會上司的意思,卻沒有思飛那股闖勁——”
“還是穩妥些好,不然闖出許多簍子我可沒時間去收拾。”
“這麼說你選的是梅雪了。”
他見母親開玩笑,就說:“再考察兩天。我還不怎麼認識她們呢!”
接到羅子安的電話小宇便叫了梅雪一起來到市中心的娛樂城。雖不如北京娛樂城風騷濃烈,香豔可人,但上海娛樂城有一份玩味的情調和曖昧的氛圍,這曖昧恰到好處,意猶未盡。而這家娛樂城又別有一番風味,這裏以前是國家文工團的場地,現在改成了娛樂城,安靜、舒適,既不像一般的娛樂城那樣低級趣味,也沒有遺留下多少紅色文化的攪擾,是一個恰到好處的休閑娛樂場所。
羅子安打了電話自己竟還沒到,小宇和梅雪找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來,點了咖啡。小宇望著她用纖纖細手攪動著咖啡,心裏想,幸虧沒把英國那位洋妞帶回來,她們哪裏有中國女子的韻味,這種東方美是混合了古典、恬靜、溫柔、憂傷很多因素在裏麵的。有人說方茗的兒子很難找到女朋友,方茗便問那些元老為什麼,他們說天天對著這樣一位絕世姿色的母親,一般的女人哪裏還能再入得了他的眼。說著,那些人便大笑起來。當年,小宇還是個矜持少年。
“你真美,就像畫中的美人魚。”小宇說。在所有的兒時童話裏,他最喜歡的是美人魚,所以至今記得那個為了王子失聲的小人兒在海邊任身體化成泡沫。
梅雪呷了一口咖啡,把杯子抱在手中,慢聲細氣地說:“可是美人魚寸步難行啊!”
“那我給你鋪一條像海水一樣柔軟的路。”
“可是有人會——”她歎了一口氣,沒說下去,而是轉移了話題:“你很喜歡聽歌嗎?”
“是的,聽好歌如同喝好酒,一個醉人,一個醉心。”小宇說。
正說著,空間裏便響起了音樂,是幽冷、空曠的調子,台上飄出一個黑衣女子,夜一般的黑色長裙拖在地上,裙裾的銀絲邊閃著亮光,頭發、臉似乎都籠罩在這種銀光裏,眾人驚歎著:莫不是女媧娘娘下凡。“當然,女媧娘娘哪能穿一身黑衣啊,倒像個女巫。”梅雪調侃地說。
女郎的歌聲如同她自身似乎也有了光芒,全場寂靜,所有的人都沉浸到音樂中去了。
“好美的歌聲。”小宇讚歎著,仰了頭去看那女郎,梅雪也去看,覺得有些麵熟,但離的遠,看不清是誰。
一曲終了,掌聲雷動。有幾個小青年陸續站起來跑到台上去獻花,那女郎抱著鮮花走下台來,一邊把花一束束扔給了觀眾。
音樂成了舞曲,人們紛紛站起來跳舞,小宇也站起來,請了梅雪。空氣裏氤氳著曖昧的氣息。他們舞著,沉默著,小宇朝別處瞧,眼光落到偏遠角落裏的黑裙子上,她長發披在肩上仿佛要與長裙融為一體,獨自坐在角落裏,自斟自飲,一切人皆不在眼中的樣子……
梅雪見小宇有點心不在焉,就停下來。
羅子安來了,他向小宇招了招手,卻坐到了黑裙女郎旁邊。嬉笑著說:“見了麵連招呼都不打?”
“我們認識嗎?”那女郎一仰眉毛,很不屑地問。
“這全由你來決定!”子安並不生氣,仍舊嬉笑著。
“那我決定——不認識。”黑裙女郎端著酒杯站起來,迎麵碰上正走過來的方小宇和梅雪。
“秦思飛——”梅雪臉色一變。
“秦思飛——”此時小宇也看清楚了。
“怎麼,方總,這麼多天還不認得我?”思飛歪著頭笑望著微張了嘴巴顯出驚愕的方小宇。
“哦。”小宇沒有說話。
“既然沒有認清我,就輕易劃掉我的名子是不是太不負責任了。”
“現在不談工作,要玩就盡情的玩。”不知道劉強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他趕緊打圓場。物以類聚,小宇的狐朋狗友並不多,劉強算是一個。
“冰釋前嫌才可以玩的盡情嘛!”思飛擎著酒杯慢悠悠地說。
“你要怎樣?”小宇問。
“要怎樣?秦小姐不過是要你陪她跳一圈舞。”子安的口氣裏充滿揶揄,他很為小宇的軟弱生氣。
“恐怕是你另有所圖吧。”秦思飛說著朝梅雪看了一眼,這一眼有些意味深長。在幾個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笑著走出娛樂城去了。
思飛好幾天沒有上班了,小宇本來很生氣,可是現在開車回家的路上,腦子裏滿是秦的影子:她並不漂亮,卻很迷人,竟真的像是有光環環繞著她,那光環仿佛施了魔法。
後來,小宇又去娛樂城,希望能碰上秦思飛。
有一次,他和子安邊看節目邊聊天,子安忽然停住話題,側臉向小宇後麵看,小宇也回頭,看見秦思飛進來了,她旁邊陪著肖毅。
“她是個很棒的歌手。”子安說。
“她做兼職?”小宇有些疑惑地問。
“生性愛好罷。”
秦思飛舉著手中的半杯白蘭地,漫不經心又似乎憤憤不平地說:“竟然把我的名字劃掉。”
“當然,梅雪比你漂亮嘛。”肖毅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這是工作唉,真是不公平。”
“人家的公司當然是想要誰就要誰了,什麼叫公平啊,你以為在菜場買菜,還有公平稱的!”
“好啊,我倒想看看天秤會傾向哪一邊。”
“怎麼?你想?”
思飛冷笑了一下,沒有接話。肖毅也不再說什麼,就叫了酒。過了一會,思飛竟有些醉意了。
“好了,別再喝了,你喝醉的樣子並不好看。”肖毅一邊說著一邊拿出叫得正急的手機,“不好,我爸找我,不能陪你了,等下來接你。”
“不用了。”思飛擺擺手。
“我看你快喝醉了——”
“好了,不用了。”她似乎有些不耐煩了一樣趕他走。
秦思飛喝完手中的一杯酒,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卻走不了路,又坐下,趴在桌子上。
“她醉倒了。”羅子安說。
“我沒想到她這麼在乎這次升職,也許真的怪我,冒冒然選了梅雪。”
“婦人之心——我一會兒還要去下公司,你送她回去?”子安說。
小宇點了點頭,走到思飛桌旁,“秦小姐,秦思飛——”他叫了兩聲,她慢慢蘇醒,一臉的醉意纏綿。
“方總——”四下裏看了看,她說:“我該回家了”,思飛站起來,軟弱無力,方小宇立刻扶住她。
“我送你吧。”他把她扶上汽車。“你家在哪兒?”
“藍羚公寓,42號”她倚在靠背上,閉了眼。小宇在反光鏡裏看到她瀑布似的頭發流到胸前,眼睛微閉,紅暈在臉上漂浮,一種極其豔麗的美。他記起了梅雪,梅雪太白了,白的單調,眼睛裏半掩半露的謹慎神情,似乎永遠在防備什麼,很陌生。他忽然笑了,怎麼把秦和梅雪對比起來了呢。
車停在藍羚公寓,方小宇接過思飛手中的鑰匙,開了門,把她扶到沙發上。他想起在英國的時候常常送醉的一塌糊塗的洋妞回家,也是這樣把她扶到沙發上,一半由於善良的天性,一半由於女人的誘惑。他倒了一杯清水端過來。屋子裏很靜,他們誰也沒再說話,思飛接過杯子喝了水,又倚在沙發上,似乎睡著了。小宇把她扶上床,扯過一截被單蓋上,看了看四周,掏出筆,留下一張紙條:明天來上班吧。
然後帶上門,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