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佩珊模模糊糊地睡了過去,穎強呆坐在床邊輕輕撫模佩珊的發絲,心裏仍是放不下。在這慢慢長夜,除了望見窗外的老樹外,還聽見沙沙的樹聲,令人聯想起浪濤之聲。在這和緩的氣氛下,穎強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也不知多久,一人推門而進。這人一身白袍,走到穎強身邊,輕輕拍了拍穎強的肩頭。穎強暗地裏驚醒,蒙蒙朧朧間看見一個身穿白袍的男子站在自己背後,不禁吃了一驚。他正想開口之際,那白袍男子望了望佩珊,輕聲問道:“這是你的妻子嗎?”穎強鎮定下來,點了點頭。
那白袍男子低聲道:“請跟我出來。”穎強隻道發生甚麼要緊的事,慢慢放開正捉緊佩珊的手,便跟隨那男子走出房外。
在醫院內,一身白袍的男子還有誰,這人便是醫生。穎強搶先問道:“有甚麼事發生問嗎?是不是我的兒子有事?”醫生搖頭,臉現喜色,說道:“你兒子的危險期已過,現已沒事了。”穎強聽見,便籲了口氣,並向醫生道謝。
但這醫生卻有點與眾不同,他問道:“你要瞞著她到甚麼時候呢?”穎強一驚,暗想:“他怎知我在瞞著佩珊的呢?”醫生看見穎強的神色,便知道他在想些甚麼,說道:“這是你妻子自己跟我說的。”穎強聽見,更是駭然,臉色立即變得鐵青,心裏不斷忖測究竟是誰跟她說的,一雙眼慢慢向醫生的視線射去。醫生一驚,怕他會誤會自己,便安慰道:“不用怕,這是你妻子猜想而已,而我並沒有說些甚麼。”
穎強鬆了口氣,感歎道:“我不是不想跟她說,而是我怕她受不了。”頓了一頓,又說:“你也應該知道她有心漏病,若再被這樣的事情驚嚇,我真怕她的病情會惡化。”醫生也有同感,歎了口氣,才說道:“但這樣,你要瞞著她到甚麼時候呢?一輩子嗎?”穎強搖著頭,苦惱的道:“不……我真的不知。”醫生知道穎強已受了很大壓力,也不想再多加,拍了拍他的肩頭便轉身而去。醫生走後,穎強倚牆而立,呼吸甚是沉重。
不久,他輕輕推門走進病房,見佩珊已然熟睡,也不敢叫醒。走到一旁的沙發,坐在沙發上凝望著佩珊。眼眸裏,映出當日結婚的一幕幕。鍾聲響起,兩人一步步的走進教堂。誓詞一再在腦海浮現,打進心坎中。神父嚴肅的問:“你是否願意娶任佩珊為合法妻子?”自說:“我願意。”的那一刹真是刻骨銘心,有如烙印般印在心頭。直到現在,還像剛過不久,記得清清楚楚。迷糊間,又再睡著了。
穎強醒來的候,已是早上。發現自己身上披著棉被,在半夢半醒間望向床頭,竟不見佩珊的蹤影。初時還以為自己眼花的他擦了擦眼,但還是不見佩珊,心頭湧起一句話:“我真的很想見見兒子……真的……”
情急下,穎強腦袋亂成一遍,不知如何是好。他掀開不知何時被蓋上的被子,站起身來回踱步,皺著眉想:“難道她自己走到嬰兒室那邊去?”,心中已暗叫不妙。
他雙眼一合,深深倒吸一口氣,便走出房外。
站在迂回曲折的通道上,穎強也無暇細想,便朝著嬰兒室的方向走去。一路而行,心裏幻想著若真的看見佩珊,那應如何解釋是好,說孩子隻是因早產,所以在氧氣箱內,還是說清楚孩子有心漏病一事較好呢。一邊想著,一邊更加快步伐,風馳電製般走向嬰兒室。
轉瞬間,便來到嬰兒室前,穎強氣喘如牛,但那裏有佩珊的影子。穎強見佩珊不在,倒放下心頭大石,喘著大氣。驀也裏,卻又暗叫不妙:“佩珊到那裏去了?
發生甚麼事嗎?不會……”心中劇痛,四處張望,希望從眾人群中找到她的影子般。尋了遍刻,始於不見,也隻好放棄。
回到房門前,隻見有一護士正推著流動病床走進房內,而醫生則跟隨其後。穎強瞥見,便瘋一般的走近醫生,站在醫生身前問道:“發生甚麼事?我妻子有事嗎?
她怎麼樣?”醫生笑了笑,輕拍穎強的肩頭道:“沒甚麼,隻是例行檢查而已。”
想了想又說:“早上我也見你在房中的沙發上,但見你正熟睡,所以也沒有打擾你。”
此刻,穎強才真真正正放下心來。但與此同時,卻感到心力交瘁。他搖搖晃晃的走入病房內,雙眼半開半合的望著佩珊,見她臉色紅潤,看來已沒甚麼大礙,隻好苦笑。
醫生見穎強苦笑的表情,便安慰道:“沒事的,下星期她便可出院的了。”說後,不發一言便走了。兩人走出房後,房內寧靜一遍,穎強倚在佩珊身邊,輕吻佩珊的臉龐。他默然不語,隻垂頭靠著佩珊的肩膀。此刻,給人一種風平浪靜的感覺,若有若無的樹聲,鳥聲,奏成一編永不止息的樂章,深深傳入穎強的腦海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