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嫣兒悲聲道:“不,此事多年來如磐石般壓在心頭,姨娘不吐不快,更何況今日見到倜兒,姨娘便更要說了。”
熊倘理應知道以往之事,肅立一旁,垂手不語,封三手雖不知其中情由,但已看出傅嫣兒,熊倜以及熊倘三人之間的複雜關係,這是家事,封三手更不便插口。
黑月見他們一忽兒喜,一忽兒憂,如今這兩人更是聲淚俱下,好不悲傷,不知到底發生什麼情狀,他心地單純,隻顧著熊倜,眼見他悲傷,便要上前詢問,被封三手攔了下來。
傅嫣兒哭泣幾聲,接著道:“當年我與你母親情同姐妹,當初她也對我百般照顧,誰知……誰知後來……”說到此處,她再次哽咽抽泣,不能再語。
熊倘見此情形,插話道:“母親,此事不說也罷。”
傅嫣兒悲極而怒,斥道:“住口,”繼而她語氣又轉悲,“我還是說出來得好。”
眾人一時皆默然,她接著道:“隻恨我那兄長,他輕信雒離山那奸人的謠言,害死你的母親,我恨呐!我……我……”
熊倜雖知傅嫣兒在惺惺作態,但也忍不住淚流而下,聽她所說話語之中提到雒離山,聽起來好生熟悉,一時間卻又想不起在哪裏聽過,不禁驚道:“雒離山?”
傅嫣兒道:“你知道雒離山這個奸賊?”
熊倜原本想說似曾聽過,卻又想不起來,但他深知傅嫣兒狠辣狡猾,故此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道:“哦,不知道我不知道,如此奇怪的名字,我以為是哪個山峰的名字。”
傅嫣兒若有所思,接著道:“雒離山這個奸賊早些時候便對我圖謀不軌,後來你父親納我為妾室,你母親也對我百般親切,那奸賊因此遷怒於他二人,便設計陷害,於是……哎……”
她邊說邊哭,隨即又歎道:“哎,倜兒你回到家來,姨娘我本該高興才是,為何卻又提這些個傷心往事?哎,不說也罷,不說也罷。”
珠簾一響,隻見一個妖嬈女子緩緩走了出來,雖已半老徐娘,卻依然風韻猶存,妖嬈豔美,柳腰扭擺,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熊倜雖然並不輕易為美色所動,但也震驚於傅嫣兒之妖豔狐媚,暗想如此一個女子在父親枕邊魅惑,在不可思議的誣陷之詞父親也會相信的,母親當年被她害死也不足為奇了。
傅嫣兒扭至熊倜跟前,上下細細打量,雙頰尚掛著淚珠,忽又破涕為笑,道:“佳雲姐,倜兒已長大成人,你看呐,他這眉目之間真有你幾分容貌,你在天之靈也該欣慰了。”
熊倜被傅嫣兒這一番前前後後,上上下下打量著,隻感到一身的雞皮疙瘩,聽她一番假惺惺的忸怩作態,直想作嘔,卻又無所適從。
傅嫣兒忽又道:“哎呦,你看姨娘這真是越老越糊塗了,倜兒這一路辛苦奔波,早該困了,姨娘卻隻顧著說話。”
她回過頭,對熊倘道:“倘兒,時候不早了,還不快些帶你大哥去歇息,你兄弟二人也快別絮叨了,等以後,有的是你哥倆說話的時候。”
熊倘應聲道:“是,母親。”
熊倜如蒙大赦,幾人紛紛與傅嫣兒告辭,離開這處偏殿。
熊倘親自給熊倜,封三手,以及黑月安排了住處,並一再叮囑熊倜好生歇息,方才告退。
熊倜等三人被安排住在大殿東麵一處別院,這裏本該是火神派各地分舵舵主返回總舵時的臨時住所,由於時間太緊,傅嫣兒一再說來不及收拾,讓他三人臨時住一晚,明日再專程安排。
這處別院與大殿偏殿連為一體,也是黑紅相間,紅燈高掛的木石建築,雖不似大殿那般宏偉,卻也不失華貴,而且這裏偏僻幽靜,倒是歇息的好地方。
熊倜此時也感到渾身乏困,便熄了燭火,獨自合衣躺在床上,內心卻是思緒萬千,毫無睡意,雙眼緊盯著朦朧的月光發呆,一時之間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想些什麼。
良久之後,到處一片寂靜,想必已經到了人定時分,所有人都已進入夢鄉,熊倜卻還是沒有睡意。
突然,窗外人影晃動,好似在窗外窺探了一眼,隨即一閃離去。
熊倜一躍而起,輕輕推門而出,隻見一個黑影慢慢走別院拱門,熊倜轉身合上房門,貼牆跟了過去。
那人穿過大殿走廊,躲躲閃閃,且不停回頭張望,熊倜接著拐角與走廊木柱的暗影,也走走停停,緊隨其後,他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何人?夜深人靜為何如此鬼鬼祟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