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子墨這一鬧騰,手足閣內氛圍頓時緊張尷尬,正在此時,隻見一白淨無須老者已至近前,他幾人卻全未察覺,那老者聲音尖細,道:“公子,夫人傳令,帶上客人速去覲見。”
熊倘一驚,道:“司宮伯伯怎的到了?夫人怎會知曉此事?”
原來火神派雖為江湖門派,卻與皇家機構大致相同,這白淨老者正是火神派太監總管,打小照顧熊倘,熊倘也視他如親人一般。
老司宮笑道:“老奴奉夫人之命前來召喚,公子還不快些帶了客人前去,免得夫人不高興。”
熊倜暗自思忖,進入鄱陽複水峰前前後後,境況連番變化,幾乎令人暇接不及,意外進入火神派總舵,發覺神秘公子竟是他的同父異母兄弟,這已令他頗感意外,餘子墨半路殺出更令他疑慮重重。
誰知此處方未事了,又冒出一位什麼夫人,而且看情形火神派眾人,包括熊倘在內,皆對這位夫人異常敬畏,她又會是何人?
熊倘前方領路,餘人緊隨其後,繞過曲曲折折的走廊,穿越幾道假山拱橋,隻見前方殿堂層層,正是熊倜等人進入複水峰時,所見到的那一片紅黑相間的宏偉建築。
來到一處偏殿,那位司宮通報一聲,隨即帶領眾人入內,一言一行皆以皇家規矩,熊倜與封三手皆為江湖人士,頗感不適,隻有黑月心中全無世俗禮儀規矩約束,邊走邊看,倒覺得此處驚喜不斷。
隻見殿內珠簾之後,一位女子正襟危坐,這一行人同向那女子見禮,高呼:“見過夫人。”黑月不知禮節,但見他人皆在行禮,便也像模像樣隨眾人打恭行禮。
那女子抬手示意,老司宮帶領閑雜人等退下,殿內隻留下熊倜熊倘,封三手以及黑月。
隻聽她道:“倘兒。”
熊倘向前一步,畢恭畢敬道:“母親。”
熊倜與封三手同時大驚,但兩人內心所想卻不盡相同,封三手聽他兩人對話,見他們原是母子,卻如此規矩生分,大感意外,熊倜除此之外,更多的是想,此女子便是陷害他母親的惡婦傅嫣兒。
傅嫣兒道:“你這孩子,真不懂得道理,你父親閉關未出,你大哥回來,怎不早些帶來,讓母親好生瞧瞧?”
熊倘道:“母親息怒,孩兒原本確認好大哥身份,便要帶來母親這兒的,誰知司宮伯伯已來召喚。”
傅嫣兒輕聲嗔道:“都是母親慣壞了你,你大哥回家來了,你還要確認什麼身份,豈不是太過無禮?”她一聲聲說得親切無比,好似熊倜也是她親生的一般。
她接著又問道:“你大哥是哪一個?快帶給母親瞧瞧。”
熊倘一轉身,正要指給她,熊倜上前一步,道:“晚輩熊倜,拜見夫人。”
傅嫣兒隔著珠簾一愣,緊接著顫聲道:“你……你便是熊倜?”
熊倜道:“正是。”
傅嫣兒語聲柔暖,慈母一般道:“傻孩子,既然你是倜兒,便是自家人,該稱我一聲姨娘,怎可夫人長夫人短的?”
熊倜額頭滲出一層細汗,他驚愕於這個女人的狡詐,她慈愛溫柔的外表之下,到底暗藏著怎樣一顆惡毒的心?
這樣的女人越是美麗,越是溫柔,便越是危險,因為美麗與溫柔正是她無堅不摧的武器。
熊倜雖至此時尚未見到傅嫣兒真實麵目,但聽到她的聲音,熊倜內心便已對她厭惡至極,他恨不得即刻便衝入珠簾之中,將她碎屍萬段,方解這些年積壓在內心深處之憤恨。
但熊倜知道,他決不可如此魯莽,即便他此刻不顧生死,決心與這個惡毒的女人同歸於盡,他也絕無機會殺了她,因為這是在火神派總舵之中。
熊倜若要複仇,除非火神派內部支持他的那些勢力出手協助,方才會有機會,所以熊倜便要深入了解火神派內部,分辨出哪些人支持他,哪些人反對他,也給他們了解自己的機會。
於是熊倜佯裝恭敬道:“熊倜見過姨娘。”
傅嫣兒竟喜極而泣,道:“好……好,姨娘見到倜兒,也是……也是高興地不知如何是好了。”
熊倜此刻怒不能怒,喜又喜不出來,索性低頭,裝出一副乖巧怯懦之狀。
傅嫣兒接著又歎道:“唉,姨娘看到倜兒,便又想起你的母親,我……我……”說到後來,卻已泣不成聲,難以繼續。
提起母親,熊倜想到自己身世悲苦,母親蒙冤慘死,不自禁熱淚上湧,難以自已,即刻間卻又心頭一震,忖道:“她如此動情提及往事,到底是何居心?”
熊倜久經江湖曆練,內心時刻不忘清醒,於是半假半真泣聲道:“姨娘,事過多年,又何必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