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體型不大的老鼠從一座樓的縫隙鑽出來，長短不一的胡須隨著鼻子不停地聳動，到處聞到處嗅，似乎想找點吃的。它們的脖子上都帶了一小片綠色的塑料葉子，與周圍灰黑的環境顯得格外分明。它們從一個木箱子上慢慢地下來，鑽進了地麵厚厚的灰塵裏，四散的灰塵好像無孔不入的惡魔任意地鑽進小老鼠的耳朵、眼睛和鼻孔，不到三分鍾，他們開始劇烈咳嗽，十分鍾後，兩隻老鼠四肢一軟癱倒在地，其中一隻已沒有了呼吸，另一隻隻剩下一點點氣息。
鐵質的大門“咣”的一聲打開，一個男人大步跑出來，全身被防止汙染的防化服包的嚴嚴實實，巨大的頭盔壓在他的脖子上顯得十分笨拙，急促地呼吸使男人的臉在透明的麵罩裏若隱若現。他從牆壁開始尋找，很快在牆根找到了縫隙，順著老鼠可能移動的方向揮著雙臂驅趕灰塵。小老鼠沒有了生命體征，它們被放進一個透明的箱子內，男人從防護服抽出兩根管子，分別接到箱子的兩邊，在胸前先按下一個按鈕，抽光了箱子裏的空氣，又按下一個按鈕灌入消毒氣體和新鮮的氧氣。他看了大約5秒鍾，剩下一點點氣息的那隻老鼠微弱地動了一下，另一隻看來已經死了。他快速返回，關緊那扇特質的大門，然後仔細檢查密封性，再走過一條燈光灰暗的長廊，開啟另一扇門，關好門，在房間的上下左右打開四個按鈕，幾個燈管發出淡藍色的光覆蓋了身體的各個部位，10分鍾後，他關掉燈，打開第三扇門，同樣在上下左右方位打開四個按鈕，四股氣體噴出，之後打開第四扇門，關好門，脫掉防護服和麵罩，整理好掛在單獨的櫃子中，然後快速走進第五扇門，先看牆上的空氣檢測儀數值是否有變化，緊接著走到工作台，從透明玻璃箱裏小心地取出兩隻老鼠，在老鼠的嘴上套了一個特製的呼吸管，手裏握著氣泵，小心翼翼地輸送氧氣，過了一會，那隻剩下一口氣的老鼠緩慢地蘇醒，另一隻已經完全沒有了生命體征。
男人沉默了許久，有些傷感，卻不悲傷，或許已經習慣了看到死亡。他稍稍定了一下神，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帶上醫用手套，用大頭針釘住老鼠四肢的掌部，在腹部用酒精消毒，熟練地剪開腹部和胸部，再剪開胸腔肌肉，老鼠的肺展現出來，斑斑點點的黑色遍布整個肺部，沒有被感染的鮮紅色部分也正在被細小的病菌一點點侵蝕。
男人搖頭歎了一口氣，把老鼠用密封袋密封好，裝在一個簡易的小木盒裏，穿過走廊進入另一個房間，將木盒放入牆壁內的火堆裏，凝視了幾秒鍾，反身走回工作台，打開筆記本寫下：實驗日第380天，第51隻老鼠死於空氣病毒，肺部感染速度已有所減緩，似乎空氣在慢慢變好……。
“不知道老十七能不能熬過來，老十六不在了，它會不會傷心？得看好其他的小家夥，防止他們跑了。”地球似乎隻剩下他一個人，他已習慣了默想。他走到工作台前，老十七在玻璃箱裏似乎在和死亡掙紮，咳嗽與大口喘氣同時進行，好像一個病入膏肓的老頭。他這幾年不間斷地養了32隻老鼠，品類各異，從老大到三十二命名，期間跑了五隻，第一隻他發現時已被空氣侵蝕地隻剩下一小節腿骨，其他幾隻隨著時間的推移已不是很嚴重，就像日記寫的，空氣似乎變得好了起來，而這個輕微的變化用了漫長的4年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