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要像顧明起那樣既緊張又保持警戒地對話……
「還『如果有什麼想問的』,聽起來高高在上的呢。」。
「這段時間,我有了些奇怪的習慣嘛。如果讓你不高興的話,我道歉。」。
「不,這個嘛……聊著聊著就會改回來了吧。」。
還能以朋友的身分表示關心。他們兩人的關係,沒有那麼簡單。或許已經變得很簡單了也說不定,但若真的那樣,她更會害怕在談話中將彼此的關係厘清。
(我明明知道,既然已經變成這樣,就沒有望了)……
沒錯,遠至聖誕夜,在毫不知情的狀況下。
近則為一月道別時,以言語的形式。
早就已經有結論了。
(我明明打算從這些痛苦與辛酸中,找出些什麼的啊)……
然而,不管再怎麼下定決心去尋找……
辛酸與痛苦仍舊不會有所改變……
心靈與身體依然遭到束縛。
(我還是喜歡他。)。
天澈沒有選擇她。
所以,她認為不能再往前走了。
(可是,即使如此,我還是喜歡他。)。
如果在這個時刻,現實正為了強迫厘清內心的思緒而逼近。
那麼「隨他而去」這種形式,實在無比殘酷。同時……
(我)……
那秘密的、微小的、讓她成為現在的她的堅強、藉由這次重逢而動起來了。
該做什麼、能做什麼、想做什麼,三種思緒以她自身為核、靜靜開始旋轉。
對此一無所知的情況下……
天澈沒有針對特定的對象,再度開口:。
「有什麼變化嗎」?
「有啊,當然有!西城和凱瑟琳和妮娜和蘇菲亞小姐全都不見了,剩下來的人都很寂寞啊」!
明顯是在諷刺的明起,走在三人正中間。這是為了要讓自己成為屏障,從想把人帶走的人手中,保護那人想帶走的人。
對於這毫無顧忌的挖苦,天澈高興地接受了。
「說的也是。」。
「你那邊怎樣了」?
明起反問道。
聽見他這麼說,天澈倒是認真地感到疑惑。
「『怎樣』是指」?
「你不是說沒改變嗎……那時的敵人頭目,現在怎麼樣了」?
「在這裏喔。」。
有著朋友形狀的「某種東西」,很平靜地以拇指戳了戳自己的胸口。
他所戳的地方,有股巨大的力量有如水波般搖晃。盡管感覺到這股深入骨髓的威脅,明起依然保持著平常的口吻……麵對自己無能為力的對手,進行惟一能做到的抵抗。
「哪個部分是天澈,哪個部分又是『那家夥』」?
「我希望你能用創造神或『惡魔凱撒』來稱呼啊。再怎麼說,他也是個了不起的家夥呢。」。
天澈苦笑,靜靜地以手掌抵住胸口。
「這倒不是『哪個部分』的問題。」。
在整理思緒的同時,他也發現雙腳很自然地走在這條以往出了家門習慣走的道路上,不禁覺得好笑。
「比較接近『融合』的感覺吧。除了自己的存在意義之外,『惡魔凱撒』本來就不關心任何事物,也不喜歡限製他人的思想或行動。我身為代理者,卻能像這樣把他當成別人家的事來聊,不就是最好的證據了」?
「好像有點了解,卻又不是很了解。畢竟我實際上親眼所見到的,是看起來很了不起的你啊。」。
明起毫不掩飾的直言,再度令他苦笑。
「總而言之,他總是想著要實現某人的願望而煩躁不安……對了,講到這種話題時,他似乎總是會變得比較多話。同樣是神,跟雅斯特爾可是大不相同呢。」。
他們離開大道,正要沿著步道轉向西邊……
「你果然還是要和亞斯特爾……和妮娜戰鬥嗎」?
卻因為這聲質問而突然停步。
白天的大街上,看似要好的三人就這麼暫停了短短一瞬間。
天澈努力地再度邁步。頭也不回地答道:。
「嗯。沒錯。」。
正因為是朋友,所以明起才緊迫盯人地追問……
「即使如此,你也要這麼做嗎」?
「嗯。即使如此,也要這麼做。」。
追趕的每一步……
「這麼做,這是為了妮娜嗎」?
「這是為了妮娜,以及大家。」。
都在期待朋友回頭……
「這真的是你自己的看法嗎」?
「至少,我自己是這麼想的。」。
都在期待朋友回心轉意……
「即使妮娜她受到了傷害也是」?
「我並不指望她馬上理解一切。」。
他不斷希望、祈求、持續提問:。
「所以……這回你連月澄都要利用嗎」?
然而,直到最後這個沒有回答的問題為止,天澈都完全沒有回頭。
深刻體會到彼此的隔閡有多令人絕望後,明起終於無話可說了。
三人的腳步,再次停下了。
此時,有人踏出了新的一步。
「你……需要我嗎」?
月澄小聲地問道。
天澈看向身旁的少女。
口口聲聲都是為了妮娜,卻還要求她同行,天澈自己也知道這麼做很殘酷。在這種時候,她也包含在「大家」之中這點也不能拿來當作藉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