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使出渾身力氣,努力地坐起來,想看一眼孩子。這時,一個醫生進來了,他趕緊過來扶住我,並說:“你要注意休息,不能動。”我說:“我想看孩子一眼。”醫生沒有好氣地說:“孩子,孩子,你就記得孩子!孩子好得很!現在是你要保命!”說著,就強行把我按回床上。大橋媽怕我擔心,就順手抱起孩子,走到我的跟前。
孩子睡得很沉,很安詳,不像有什麼問題,我這才安心下來。
不一會,陳主任和村裏幾個年老的人來醫院看我,大橋爸、大姐和二姐都跟進來了。他們到病房後都圍著我,不像原來來的村民都圍著孩子。片刻,大橋二姐說:“陳主任,我們出去坐一下吧。”陳主任沒有理她,抬頭向四周掃了一眼。然後,把大橋的爸媽叫到我的床前說:“我剛才問了魏醫生陳姑娘的情況,魏醫生明確表示要盡快轉到縣醫院。”
“可我們一下湊不到那麼多錢呀。”大橋媽看了大橋爸一眼,焦急地說。大橋爸鐵著臉不吭聲。大橋二姐正欲說什麼,被一位老村民製止住了。陳主任麵對大橋爸語重心長地說:“我說老哥,你一生不糊塗,今天怎麼就沒智了。她是你兒媳呀,人命關天啊,你還拿不定主意?不說陳姑娘救了大橋,就是看看剛出生的孩子,你也知道該怎麼做。”陳主任又轉身麵對大橋媽說:“老嫂子,你也是明白人。為人要講良心,要積德。今天,不管你同不同意,我作主了,馬上把陳姑娘送縣醫院。沒有錢,我村裏借你。”
聽了陳主任的話,我感覺可能是我的病較嚴重,需要轉院,但是大橋家拿不出那麼多錢來,所以六神無主。當時,我也非常緊張,怕自己不明不白無聲無息地死在那個山溝裏。還好,在陳主任的幹預下,當天我就轉到了縣醫院。
離別
在縣醫院治療了一周,我就出院了。
我轉到縣醫院時,孩子沒有隨我去。回到村裏,我就迫不及待地想看孩子一眼。一進屋,我就跑到搖窩邊看孩子。幾天沒見,孩子變了不少,臉上的皮膚比以前滑潤多了。孩子正醒著,見我看她,也瞪著小眼凝視著我。那一刹那,我心頭忽然升起一種難以形容的感情,我想,那可能就是一種天生的母愛。我實在是太愛這個小家夥了!他的小模樣,他的眼神與我想象的幾乎毫無二致。我真想馬上把他抱到懷裏,親他幾口。
這時,村裏人知道我回了,紛紛過來看我,石頭他們也來了,好像我是久別的遊子剛歸來似的,大家問長問短,對我非常熱情、關切。在村民都離開後,孩子已經睡著了,我把臉輕輕貼在他的額頭上,情不自禁地哭了。
大橋爸給孩子取名“狗娃”,我說這個名字太難聽,要求換一個。大橋媽說,這是乳名,叫賤一點,孩子好養。她說,如果我不喜歡這個名字,還可以給孩子取一個大名。按照孩子的字輩,他的名字中必須有一個“長”字。我說,那就叫“長思”吧。大橋媽說,村裏已經有一個人叫“長思”。我又問,那“長憶”呢?大橋媽說,就叫這個名字吧。
我沒有奶水,長憶每天靠喝米湯、大麥羹、糖水等維持生計,偶爾才能喝點奶粉。我擔心孩子營養不良,要求大橋媽多買些奶粉給孩子吃。大橋媽說,村裏的孩子都是這麼養大的,不聽我的。我跟村裏婦女談這事,她們都跟大橋媽的說法一樣。
在山村坐月子,有不少講究,譬如不能隨便串門,也不能讓丈夫以外的男人進月母子的房間。所以,在月子裏,我基本上是關在屋裏,很少出門。
滿月後,我的身體也漸漸恢複了,有時到左鄰右舍走動走動,拉拉家常。有村民告訴我,我生長憶的第二天,就出現了並發症狀,鎮醫院的醫生要求我轉院。大橋媽、大姐和二姐都擔心我去縣醫院後,控製不了我,怕我逃走或報警,所以,都不願意將我轉院。大橋爸被他的兩個姑娘說得五心不定,也猶豫起來。後來,村裏人都看不過去,紛紛到陳主任家,要村裏出麵做做工作,救我一命。最後,陳主任才做主,把我轉到了縣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