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夜晚,在睡覺前,我偷偷將大橋媽放在我房間的便桶提到外麵的廁所裏。到了半夜,我起床解手,佯裝找便桶,當然不會找到,隻好開門上外麵的廁所。當我剛打開門時,大橋家裏的狗突然“汪——汪——”地狂吠起來。我嚇出一身冷汗,不敢出門。大橋的爸媽立即起床跑出房間,見是我,知道我想乘夜逃跑,就嚇唬我說:“你不要命?山上到處是野豬,有時還有狼,你就是出了村,也會被山裏的野獸吃掉。”我辯解道:“我想解手。”大橋媽說:“房裏不是有便桶嗎?”我說:“沒有看見便桶。”大橋媽跑到我房間,果然沒有便桶,就到外麵廁所裏,把便桶拿到了我房間。大橋爸把大橋媽臭罵了一頓,說她白活了這些年,一點小事都做不了。大橋媽不解地咕噥道:“簡直是遇到鬼了。我記得拿進來了的,怎麼還在外麵呢?”
回到床上,我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有這隻與陳家寨人一條心的狗在晚上把門,我逃脫的希望更加渺茫了。在這個村寨,除了大橋外,沒有能夠走動的東西對我不防備。大橋睡得很香,對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看來,我隻有等著外麵來人搭救。
然而,7月份過去了,學校早已放假了,同學們可能都畢業離校了,仍然沒有人來找我。開始,我有些急噪,埋怨學校,埋怨同學,埋怨家長,憎恨警察,憎恨政府,憎恨社會。後來,我冷靜下來,在中國九千六百萬平方公裏的土地上,陳家寨這麼一個小小的山旮旯,猶如滄海一粟,要在這裏找到我,無異於大海撈針。我必須丟掉一切幻想,依靠自己的智慧和力量救自己。
我仍然把脫身的希望寄托在夜晚。一連幾天,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就起身下床,用石塊輕輕地敲房門,使之發出一定的響聲,看看周圍的反映。每當我弄出響聲的時候,大橋家的狗都會“汪——汪——”地“報警”。大橋的爸媽也都會警覺地跑起來查看究竟。
也許是大橋媽看出了我有趁夜逃跑的動機,那天白天,她洗衣服,我坐在她旁邊,她就給我講村裏有關鬼的故事。我非常明白,她是想用鬼來嚇唬我,讓我打消趁夜逃跑的念頭。她雖然是一個文盲,但故事講的還不錯。
幾年前,陳家寨有一個叫陳清明的人到鎮上趕集,回來時,天已經黑下來了。走到茶山背後的亂墳崗,他非常害怕。心想,村裏該有人還沒有收工吧,以前常常有人收工很晚。他抬頭向四周張望,果然發現前麵有幾個人影在晃動。他非常高興,加快腳步,想追上那幾個人。然而,他雖然走得滿頭大汗,也趕不上前麵的人。他感到有些累,就放慢了腳步。非常奇怪是,當他放慢腳步時,前麵的人也跟著他慢起來。他見前麵的人慢了,又加快腳步,前麵的人又跟著他快了起來。那幾個人始終與他保持一定距離。不知趕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少路,陳清明跟著那幾個人走到了一片棉花地。
突然,“嗚——”的一聲狼嚎,驚得陳清明渾身一躁。他定神一看,腳下的棉花地竟變成了墳地,那些棉花樹則變成了橫七豎八的花圈,前麵的幾個人也不見了。他嚇得拔腿就跑,踩得腐爛了的花圈吱吱作響,身後一種怪聲一直跟著他追到村寨。當他回到家裏的時候,公雞已經打鳴了。
大橋媽告訴我,陳清明遇到的幾個人影是山裏的迷路鬼,他們專門捉弄那些趕夜路的人。晚上走路,如果碰見迷路鬼,就會被帶入一種迷魂陣,在原地走來走去,打轉轉。
大橋媽講完這個鬼故事後,就觀察我的反映,見我無動於衷,停了片刻又接著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