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火化了以後,現任掌權者藺易勝把他的骨灰抱回了藺家,可那已過了晚飯時間,夜幕降臨。
藺易勝把骨灰先供奉在祠堂裏,等待出殯那日再入殮,之後他一身疲憊,連晚餐都沒有吃,就徑直回了房間休息。
一池子溫暖的水漫道他的胸口,他閉目養神,任由溫水洗去全身疲憊。
他確實太累了。
自從睜眼醒來,他所麵臨就是一個又一個的爛攤子,藺家內部的混亂,沒有了老太爺的支持,居然有人敢挑出來公然質疑他!
寰宇受藺家的影響,股市連日來暴跌,一蹶不振,就連高層管理人員都接連提出辭呈,這對藺家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
而他則是終日奔波於這些煩亂的事務當中,本就疲憊不堪,偏偏還娶了一個根本就不愛的女人!
陶詩宜嫁入藺家,成為當家主母,每天晚上都要等他到深夜才肯休息,而他不願意與她同床共枕,即便是處理完當天的所有事務,也寧願留在書房過夜。
就在他閉目養神的時候,浴室的門打開了。
藺易勝猛然睜眼,極為警惕地問:“誰?”
陶詩宜端著晚餐的雙手一抖,身子也隨之輕顫,待定神過後,她才柔聲說道:“勝,是我。”
藺易勝厭煩地皺起了眉,“你來做什麼?出去!”
陶詩宜感覺到心髒好像挨了一刀,可她依然是倔強堅強地站著,表明了來意,“你忙了一天了,晚飯也不吃,我來給你送晚飯的。”
“那你把東西放著,人可以出去了。”依舊是冷漠至極的口吻。
陶詩宜憋著心口的委屈和怒意,雖然是放下了晚餐,卻還不肯走,她甚至執意地走進了浴室深處,去往藺易勝所在的浴池。
藺易勝本已開始鬆弛的神經在聽聞靠近的聲響時再度緊繃,他坐直了腰,一抬眼就瞧見陶詩宜邁步堅定地向他走來——
令他更為意想不到的是,她居然在解自己的衣服!
“你趕緊給我出去!”藺易勝已然轉身背對她,卻指著門口的方向低吼道。
陶詩宜不為所動,一個個解開了黑色衣服的扣子,“我為什麼要出去?藺易勝,你我已經是夫妻了!這是既定的事實,不可能更改!既然是夫妻,在一起沐浴有什麼不對?”
“就算是夫妻,你也應該知道為什麼會成為夫妻!我對你從來都沒有感情,利益權衡之下才答應了聯姻!更何況,你這樣一個患病的千金小姐,能嫁入藺家是你的福氣!”
陶詩宜解紐扣的手瞬間就頓住了,她的下巴依舊是驕傲地揚著,可眼中卻已經有淚水在打轉。
視線開始模糊,前方高大的背影也逐漸變得縹緲,終於,他還是嫌棄她了。
陶詩宜一把就將敞開的衣襟拉攏,淚水“滴答滴答”往下掉,恰好落在了她的手背,留下羞辱的烙印。
她憋著氣,快速地整理好衣物,一言不發扭頭而去。
“嘭”一聲,浴室的門合上,終於又恢複了難得的安靜。
藺易勝重新靠在浴池邊休養生息,他有的時候會怨恨,很他的懦弱才不得不娶了一個不愛的女人,有的時候又認為該感激慶幸,因為有了這個女人,他才能成為當家人。
就在這樣的矛盾糾結中,他又清醒地意識到,木已成舟,再多怨恨和慶幸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應該以新的姿態去麵對未來。
……
陶詩宜從浴室裏飛奔而出,恰好遇見了剛上樓來的夏楠,可她沉浸在悲傷裏,全然沒有注意到夏楠的出現,就一股腦地跑回了房間。
她捂著胸口,哭得幾乎透不過氣。
沒有想到她費盡心思換來的婚姻,卻是藺易勝的冷言冷語。
是在得知她患病以後,他的態度才這樣改變嗎?可縱然她隱瞞在先,她對他一片真心,更幫助他順利成為了藺家當家人,他怎麼能因此就如此涼薄地待她?
她好不甘心啊!
“咚咚咚——”正在陶詩宜傷心欲絕時,響起了敲門聲。
她趕忙吞下哽咽,盡量鎮定地問:“誰?”
“詩宜,是我。”夏楠的聲音低低地傳進來。
“媽,你稍等一下。”陶詩宜連忙整理好著裝,又到鏡子前收拾麵容,可就在她擦拭眼角淚痕的時候,忽然心生一計。
或許,是該讓夏楠知道她剛剛所受的委屈,讓她這個做母親的,去好好教導教導她的兒子,怎麼可以過河拆橋,忘恩負義?
於是,本來是要擦拭幹淨淚痕的化妝棉,變成了把眼妝擦花的工具,妝容狼狽淩亂了,她這才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