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就擺在她眼前,她參透了雙方心思,卻看不出下一步究竟該落子在何處,才能確保安然無恙。
“我跟你去!”猛然間,她又直直地站起來,走到藺瑾謙跟前,堅定地仰視著他,“明天一早,你還要再去青巒山,我跟你去!”
“你那兒都不去,就留在梨花溪,陪著小惜!”藺瑾謙話語也是堅決,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說罷,他就開始翻找資料,在書櫥前找來找去,也不知是在找什麼。
穆黎還在書房裏,這還是第一次,當著她的麵,他沒有任何顧忌地做自己的事情,而不是坐在茶案前煮茶看書。
穆黎蹙了蹙眉,上前幾步,最終停在了書桌前,“他們已經指名道姓,認為是我迷惑了你,所以你才會推選科梁上去,後來才會出了這樣的事情。”
“實際上我才是那個幕後黑手,我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我要報複!我要報複你,報複藺家,因為是藺家摧毀了穆家!”
“我就算隻是一個私生女,但流淌的卻是穆家的血液!”穆黎毫無保留地道出所有猜測,不,這些已經不再是猜測,她可以肯定,這些都是被真實說出的話。
隻不過,不是從她的口中,而是從藺家人的口中。
至於誰最有可能說出這些話來……穆黎沉沉歎了一口氣,腦袋又開始滋滋地疼,她搖了搖頭,那樣的痛楚減弱了些。
大概是這些日子沒有好好休息,整日思考地太多,才導致如今稍稍用腦過度,就會如電流刺激地疼。
被疼痛折磨的穆黎隻專注著去疏散這份疼痛,並未注意到藺瑾謙已停止了尋找,而是佇立在書櫥前,似是為這番話感到震驚,又似是因這番話陷入了沉思。
他久久未動,也久久未出聲。
穆黎揉著太陽穴,重新坐回去,還在堅持己見,“既然他們都這樣認為,那你就更應該把我帶過去,讓我和他們當麵對峙。”
“我總不能一直都待在梨花溪,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語氣稍稍舒緩了些,還染上了些許懊惱苦楚,“這些年,我就一直在躲,老天爺像是要懲罰我,才沒讓我見到母親最後一麵。”
“假如現在是相似的曆史又上演,你如果對我多少還有哪怕一絲的情分,就別再讓我這一生多添一份遺憾。”
而這一份遺憾,則是來自他。
可想而知,這些天他的早出晚歸,必定都是跟她有關。
藺瑾謙合上了書櫥的門,轉過身麵對她,那雙幽黑重眸在昏黃的燈光下看不透明,依稀可見是隱隱擔憂。
“阿黎……”他輕聲地喚,雖並不是時刻都這樣地喚,從他口中喊出卻是自然親切。
穆黎卻仿佛感知到他要說什麼,搖頭示意他不必再說,“我不是一個擅長表達的人,有些話不知要怎麼說,但不代表我就一無所知。再不濟,這些年我也學了不少心理學,算不上頂尖,卻也對得起我的導師。”
她輕悠地說著,站起身,緩緩走到他跟前,突然伸出了手,“既然你已當眾認了我是你的妻子,作為夫妻,就應該是同風雨共患難,我總藏在你身後,又怎麼算是一個合格的妻子?”
“阿黎……”情難自禁地,藺瑾謙喃喃低喚,她褐瞳澄澈堅定,含著微微笑意凝著他。
“當年結婚,我們不是有一對戒指嗎?這些年我不稱職,現在給你討要,還來得及嗎?”
伸在半空的手忽而太高,至藺瑾謙的眼底,那是她的左手,白皙纖細。
藺瑾謙幾乎就要情難自禁地握住,右手已緩緩抬起,不過短短幾寸又落下,他背過身去,高大的背影好似被暗影籠罩,整個人都包裹在一層不得而知的惆悵中。
“如果你是擔心我會阻礙你的——”
“我從不擔心你會阻礙我的任何!”藺瑾謙忽而出聲,截住她的話語,他還背對著她,前所未有的優柔寡斷,“如果我擔心,當初也不會娶你。”
道出這一句,那籠罩著他的暗影忽然就煙消雲散,他提步走向書桌,從抽屜裏取出了一個錦盒。
那隻錦盒穆黎一眼就認出,正是當年她嫁入梨花溪時,他握在掌心的那一個!
那時他坐在輪椅上,麵容冷清,根本沒有半絲喜色地注視著她。
在她走到他跟前時,他打開遞給了她一隻,漠漠地說道:“這是作為藺太太身份的象征,我希望你好好保管。”
戒指在他的指尖,他並沒有為她戴上,而是要她主動去接。
時隔六年,這個錦盒再度映入眼底,是他握著走向她,取出戴在她的無名指上。
“你是我藺瑾謙的太太,誰都不能再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