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家的六少從小體弱,被送到南方小鎮去調養身體,因此結識了穆黎,可藺瑾謙又怎麼會結識她?並且不顧家族反對,執意娶她?那隻有一個可能——穆黎是藺六少的青梅竹馬,藺瑾謙把她奪過來,以泄繼承權被奪走之憤,是不是?”
“也正是如此,即便穆黎慘遭綁架,甚至是侵犯,或者更糟糕的結果,即便家族再怎麼施壓,他都扛著,不肯和穆黎離婚,因為繼承人的位子上還坐著藺易勝,是不是?”
一連三個“是不是”猶如沉入大海的石頭,得不到回複,然而拋出的人卻心知肚明,這三塊大石必然要落在海底的最底部,那是勢必的結果。
一如這三個“是不是”,沒有回應,卻勝過回應,因為答案再明顯不過,那就是唯一一個字——是!
侯奕不曾出言回應,始終淡然地直麵她的激動與憤怒,也不曾更改神色。
舒莞滿眼痛苦地望著他,在他默然的凝視中,心一節一節地冷下去,如墜冰窟,凍得她五髒六腑戰栗不止。
發紅的眼眶也漸漸被淚水充盈,她微微喘息著長著唇,顫抖的氣息輕吐而出,不過稍微揚了揚頭,淚水就從眼角滑落。
“你們這些豪門世家的爭鬥,為什麼要把無辜的人牽涉進來?她又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來承擔這一切?”
刹那間,她想起那個可憐的女人,很久很久以前,她戰戰兢兢地來到谘詢室,戰戰兢兢地跟她的老師說:我想從過去的陰影裏走出來。
老師隻當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病例,淡淡地問:既然你能主動找來,那不妨說一說,困擾你的是什麼?
然後她就緊緊攥起了拳頭,攥著衣角,屢次想嚐試說出口,話到嘴邊又用力咽下,她的眉頭皺得很緊,緊得仿佛被上了一把鎖,站在老師身後的自己都忍不住想上前為她撫平。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含著淚咬牙說道:14歲那年,我被人性-侵過!
……
回憶適時收回,舒莞卻已淚流滿麵,越來越洶湧的淚水從她眼眶滑落,順著她蒼白的臉頰嗒嗒墜地。
“你的猜測或許是對的,但我隻問你一個問題——”淚眼朦朧中,聽到前麵的人揚聲問道,“如果一切如你所說,為什麼他又要拒絕和淩家的聯姻?”
猶如當頭一棒,舒莞震驚得抬頭,淚水縈係在眼眶不曾來得及跌落,她竟是無言以對。
……
隨著老太爺被送去醫院,青巒山複又回到了平靜之中,隻是這一份平靜,多了幾許寂寥淒楚。
最終陪著老太爺去醫院的也隻有藺易勝和藺忠英,其他的人全都留下,仿佛是一出鬧劇結束,藺瑾謙也該回梨花溪。
送他出來的自然是與他走得近的藺四少父子,到了車前,藺荀泰遲疑著開了口,說道:“大哥,今晚的事情你也別往心裏去,真正氣到爺爺的不是你,而是六弟。”
“如今他是繼承人,本來要和陶家聯姻,卻對大少念念不忘,是這樣才把爺爺氣暈,你不過是來詢問大嫂下落,是應該的。”藺荀泰微微彎著腰,凝眉對藺瑾謙說。
身後藺淵垂眸不語,一臉憂愁似乎還在為老太爺擔心。
藺瑾謙隻是說道:“四弟,你如果知道阿黎在哪兒,請第一時間告訴我!”
藺荀泰忽而眸光一震,仿佛是被驚到,又仿佛是別的什麼,這一反應很是細微,幾乎轉瞬即逝,他笑了笑,“大哥放心,我如果知道的話,一定會及時告訴你。”
藺瑾謙點點頭,又對藺淵說道:“四伯,那邊還要勞煩你多用心。”
那邊所指正是寰宇近來的重頭戲——耗費三載研發的智能芯片生產外包的招標,這一邊推了科梁上去,本來該是在老太爺壽辰過後就要有結果,卻因為橫來的命案擱淺許久。
藺淵鄭重點頭,勢在必得地說:“你放心,這件事情不會出問題。”
“尼古那邊,還是不能掉以輕心。”藺瑾謙似是不能完全放心,又叮囑了一句。
藺淵的神色瞬間就低沉了幾分,不似剛才信心滿滿,憂愁浮於眉間,“那邊也是緊追不舍,不曾罷休,我會注意的。”
“那就勞煩四伯,我先走了。”
“慢走,羅特助路上開車小心一些。”
……
車子徐徐駛出了青巒山,到達進出口的時候,不見停放的車輛,羅赫抿唇道:“大少,看來他們是跟著老太爺的車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