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白墨受到了觸動——原來“自由”對於一個人而言,可以比生命更寶貴。
“看來人們所說的看到女鬼也是真的了~”沉默半晌,白墨突然開口笑道,“一個自由的女鬼可嚇到了不少人呢!”
“我本無意嚇人,隻是突然來到這偌大的世界,對什麼都感到好奇罷了——那個被我嚇得大病一場的書生,我不過是看他長得俊美,多看了兩眼——這輩子除了親人我都沒見過其他男子,還不許我死後看一看嗎?”
“哈哈哈哈哈!”白墨忍俊不禁,“原來是這麼回事!那有人說看見你念叨‘我好慘啊’又是什麼?”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水月也感到奇怪了,“我在這岸邊說的最多的就是‘我好開心,不要有人來替我’。”
“真是一個特立獨行的女鬼啊~”白墨覺得水月真是好玩極了。
“你真是有趣,我以後常常來看你可好?”
“當然好!”水月眼睛放出興奮的光芒,“終於有人陪我說話了!我可以不用自言自語了!”
白墨和水月算是認識了。
此後白墨隔幾天就會去澧河旁陪水月聊天,還會給水月帶上自己做的時令小吃。
“白墨,我想吃荔枝膏。”
“先把你嘴裏的冷元子嚼完吧!”
有時聊聊風景。
“白墨,你是不是去過很多地方?跟我說說唄。”
“你想聽什麼?”
“嗯……蜀地真的都是崇山峻嶺,天梯棧道嗎?”
“你是不是偷偷看了太白的《蜀道難》?”白墨一笑,“蜀地並不全是陡峭的山路啊,錦官城就十分平坦,而且繁華。”
“是這樣啊……看來古人說的也不全對啊……”
有時聊聊人們。
“白墨,那個男人在遠處盯了你好久了,我懷疑他圖謀不軌,讓我過去嚇唬嚇唬他!”
白墨回頭一看,不禁感到好笑。
“不用了,那是我店裏的夥計。估計是擔心我安危才偷偷跟過來的吧~”
“這樣啊……那他是不是喜歡你啊?”
“誰教你這般胡說的!”白墨作勢要打水月,“平白無故毀我清白!”
有時感歎人生。
“白墨,做鬼做久了,真的好寂寞啊……”
“我陪著你啊。”
“可是你也會老去,而我不知道還要在這裏待到何時……”
“你想要去投胎了嗎?”
“有點想……”水月聲音低低的,“可是如果要有人溺死在這裏我才能去投胎的話,我寧願不要……”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有,除非有人願意超度我,在這裏下一個守護印,以後也就不會有冤魂被困在這裏了……”
“超度……”
我會很多東西,偏偏這個本事,我沒有……
直到圓覺和尚來的那天。
那天夜裏,從蛇妖手中逃脫後,圓覺也路過了澧河。
白墨與水月正在說話,圓覺看見了。
“阿彌陀佛,施主,我們又見麵了。”
“老師父?”在這裏看到圓覺,白墨有點詫異。
“這位女施主是……”圓覺眼睛看向白墨身旁的水月。
“大師你好,”水月飄到圓覺麵前,“小女子水月。”
白墨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老師父,我有一事相求,”白墨上前說道,“水月乃是溺亡澧河的水鬼,不能投胎,可否請老師父幫忙超度她?”
“白墨?”水月沒有想到這般發展。
“阿彌陀佛,行善救人,即是出家人的使命。”
圓覺開始誦經,準備超度水月。
“太好了,這樣你就可以投胎了!”
“白墨,可是這樣我就見不到你了……”水月心裏交織著喜悅和不舍的情緒。
“不會的!”白墨笑著搖搖頭,“等你人世重逢,有緣自會相見!”
“白墨……”水月低吟著白墨的名字,上前輕輕地,抱住了白墨。
白墨也伸出雙手,輕輕抱住了她。
彼此的手都穿過對方,無法觸摸到溫熱的身體。
但是靈魂已是緊緊相擁。
水月的身體漸漸變淡,直到快要看不見。
一顆眼淚從她的眼角滴下來,落入白墨的手心。
“等我……”她最後說道。
“好的,”白墨含淚微笑,“等你……”
自此之後,澧河水鬼的傳言漸漸散去了,河邊也沒有再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
一日,一個婦女抱著一個嬰兒進入店中。
嬰兒看到白墨,頓時笑了起來。眉眼彎彎,頗似一個故人。
“喲,月兒看到美人就笑,真是不害臊~”抱著他的婦人笑說道。
“原來是個小公子~生得真是俊俏呢!”
“是啊,這小子長得跟個姑娘似的,脾氣倒是絕對的男孩子,就喜歡一天到晚抱著他出去玩!”
白墨會心一笑。
看來我們緣分不淺,偌大人世又在此重逢。
這一世既是男兒身,就盡管策馬江湖,看遍長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