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不想再看到他!”
“我可聽說他倒是很想見你呢!過幾天我會去陳家,你要不要隨我一起去?”
“不去!”
過了幾天。
白墨前去陳家。
手裏牽著一個年約5歲的,粉雕玉器的小女娃。
“最,最後一次!”
二、水月
縣丞的女兒在大婚當日香消玉殞了。
花轎經過澧河時,新娘本欲趁人不注意跳下花轎逃婚,怎知腳下一滑,不慎跌入河裏——春潮水急,新娘不會遊泳,被河水吞沒了。
自那以後,人們就傳澧河鬧鬼。
一說一個書生晚上自澧河經過,聽到死去的新娘的笑聲,回去後就大病一場;又說一個商人路過澧河時掉了東西,那東西卻浮在水麵上沒有沉下去,商人正欲撿起,卻被水鬼抓住了手;再說有人看到新娘的冤魂在岸邊飄蕩,嘴裏念念有詞,什麼“我好慘啊……”“誰來替我……”雲雲。
總之附近的人們人心惶惶,晚上根本不敢經過澧河。
這傳言也傳到了白墨的耳朵裏。
“哎呀,”白墨假裝害怕,“我今天晚上剛好得路過澧河誒!”
“千年的狐狸了,裝什麼蒜啊。”曲仙在一旁斜眼鄙視。
“狐狸就不可以怕鬼嗎?”白墨反駁,“不過,我還真想看看這水鬼,人們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這天夜裏。
夜黑風高,鴉聲一片。
“這氣氛,怪不得人們如此害怕呢!”白墨在澧河邊緩緩獨行,“怎麼還不見那‘水鬼’,難道都是人們杜撰的?”
正想著,一個沒注意,白墨的手鐲掉進了澧河。
“哎呀!”白墨假裝驚訝,“這可怎麼辦!”
白墨朝河裏看去,她的手鐲原本在水裏下沉,不一會兒又反從水裏升了上來。
“喲,真的沉不下去啊~”見此情況,白墨饒有興趣地繼續觀察。
沒過多久,手鐲就浮出了水麵。
白墨伸手去撿,卻見水裏不僅浮出了她的手鐲,還浮出了一隻女人的手。
白白嫩嫩的手,纖纖玉指,一看就是美人柔荑。
“原來這河裏真的有水鬼啊~”白墨絲毫沒有害怕,“你是打算還我手鐲呢,還是打算嚇唬我呢?”
聽到此話,水下緩緩浮起一個女人的身影。然後,一縷清魂淩空飄在水麵上——是一個新嫁娘模樣的女子。
“自是還你東西的。”女子攤開手心,手裏正是白墨的手鐲。
女子飄到白墨身邊:“我碰不到你,你自己取走便是。”
白墨拿起手鐲,“多謝。”
“你不怕我?”女子見白墨這般淡然,不禁問道。
“為何要怕你?”白墨笑了,“你又不害我。”
“嗬,話是這樣沒錯,”女子也笑了,“可上次那個雲遊商人就怕我,我還沒來得及把東西還與他,他就嚇得屁滾尿流地逃了。”
“那他也真是沒出息啊~”白墨輕笑,“你是人們說的那個縣丞的女兒?”
“正是。小女子水月。”女子淡淡施禮。
“我是城東開客棧的白墨,”白墨也自我介紹道,“你可能見過我。”
“聽說過,”女子微微一笑,“人們說的美豔的客棧老板娘。”
“這真是叫我不好意思了……”白墨臉一紅,“按說死去的人應該去投胎,你怎麼還在此處?”
“閻王說這條河需有人看守,下一個看守者來了,上一個在這裏死去的人才能投胎。我那天死後就成了新的看守者,需得等到下一個人……”
“這樣啊……那不是……”白墨想到了什麼,沒有再說下去。
“雖然如此,可是我從未故意害人來讓自己能去投胎。而且我覺得做鬼挺好的,自由自在,我還不想去投胎呢。”
“這是為何?我還是第一次聽到說不想投胎的。”白墨覺得這女鬼有點意思。
“我給你講講我的故事吧——”
“我出生在縣丞家裏,雖然說不上大富大貴,但也過得十分舒適。作為女子,我三歲就被逼著學習女紅,時時刻刻注意家教禮儀。父親嚴厲,不準我離開家門半步,我每天被關在閨房,最常見的就是圍牆外高高的槐樹,藍藍的天空,以及天空中飛翔的鳥兒。我每天都羨慕鳥兒,他們能看到圍牆外的世界,而我永遠被禁錮在這小小的房子裏。
就這樣長到16歲,父親突然跟我說為我許了一門親事,讓我準備準備,過幾天就出嫁。我從未見過那個父親口中‘器宇軒昂,胸懷大誌’的男人,心裏自是不願意就這樣托付終身,可是我無法反抗父親的安排。
出嫁那天,是我第一次離開高牆,看到外麵的世界——那麼大,那麼美,那麼熱鬧。我突然產生了一個大逆不道的想法——逃婚。我不想從一個高牆去到另一個高牆,一輩子被鎖在小小的房子,我想去看這大千世界,一草一木,去一個不再束縛我的地方。可能真的是鬼迷心竅吧,在澧河旁,我跳下了花轎——那一刻,我覺得我來到了新的世界。
然而我卻跌入了澧河。河水淹沒我的時候,我其實十分平靜——沒有自由的命,死可能也是一種解脫。
人們說我不懂得珍惜,家境良好,對方又是達官貴人,偏偏想不開要逃婚,可是隻有我知道,這樣的日子雖然吃穿不愁,卻十分痛苦——還不如我做一個水鬼,至少這條河能去到的地方,我都能去到;這條河能看到的人,我都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