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受不了野外的苦——”
“我不怕我不怕。”
薑雲傑用手細細撫摸著妹妹的臉,伸開雙臂擁住妹妹的脖頸。
“妹妹,答應我。到了外麵,任何時候不許哭。”
薑雲惠點了點頭,“我答應。”
南山村的村莊大都分布在大大小小的山坡或山腳下。通往山外的路宛如東流的溪水,穿越千山萬壑,曲曲折折伸向外麵的世界。
出了山,兄妹倆坐上一輛通往南木嶺的手扶拖拉機,手緊緊抓住車廂的鐵製邊沿。車子載著兄妹倆,從山底到山頂,又從山頂到山底,在“W”形之中盤旋迂回。隨著突突的轟鳴,心兒在不停的顛簸。
隨處可見的煤窯、廠房和煤槽,星羅棋布點綴著公路兩旁的山頭。從幽暗的窯口中躬身鑽出的礦工,臉上、手上、身上布滿了黑乎乎的煤灰,推著沉甸甸的煤車,然後將煤翻倒在露天的煤倉。
暴雨帶來的礦難,似乎已被人們遺忘。
兄妹倆來到父親生前下井的煤礦,周圍一片寂靜。井口旁掛著一張木牌,上麵歪歪斜斜寫著幾個毛筆大字:裏麵危險,禁止進入。
薑雲傑剛剛走到井口邊,霍地從廠房內竄出一位三十多歲的瘦個子男人,左腿一拐一拐,兩眼射出一雙陌生冷漠的目光。他疾步走到兄妹倆的麵前,低聲喝道,“你們想做什麼?”
“來找我媽媽。”薑雲惠叫道。
“找你媽媽?”瘦個子眼睛滴溜溜迅速轉了幾圈,“下井的地方隻有男人,你怕是找錯地方了吧?”
“請問你認識這個礦的礦主嗎?”
“我就是。”瘦個子男人反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薑雲傑將他家的情況說了一遍。
“薑田坤是你父親?”瘦個子男人一怔。
薑雲傑點了點頭。
“我不認識。”礦主閃著狡黠的眼光對薑雲傑回道,“我今天剛接手,就上來看看。前天發生了塌方,目前還不能正常生產。我正準備叫人清理巷道。”
“那原來的礦主呢?”
“我不認識。礦是通過中間人介紹過來的。”瘦個子男人罷了罷手,便兀自一人下了山。
兄妹倆在那兒等了很久,沒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包括到過他們家的兩位年輕叔叔。
兄妹倆一個礦一個礦去問,不知問了多少人,才打聽到原來的礦主名叫呂文俊。離南木嶺六裏遠的地方,呂家村的東頭,有所三層樓高的建築就是呂文俊所住的樓房。
呂文俊的樓房依山而建。房子的富麗堂皇,足以令所有過往的行人駐足側目。內部水泥混凝土結構,外表裝修得雕梁畫棟。四周砌著高高的圍牆,上麵插滿了鋒利的碎玻片。院子內種著各種天然花草和樹木,鬱鬱蔥蔥。屋後有條小鐵門,通往茂密綠深的彬樹林。房子外壁鑲著的瓷磚,在太陽光的反射下光芒耀眼。一條為呂文俊獨資修建的公路,從煤窯一直延伸到呂家大院。
大門緊緊關閉著。無論兄妹倆怎樣呼叫,裏麵沒有任何回應。喊了一會,兄妹倆靜靜地坐在門口,眼睛不時瞅著院內的動靜。然而,過去了整整三個小時,依然沒看到院內有出現的身影。
薑雲傑心頭上的恨,像揉了發酵粉的麵團,一點點在膨脹。當壓力衝過了臨界點,憤怒的火焰開始在他拳頭上劇烈地燃燒。怦怦怦,怦怦怦,薑雲傑揮舞著雙拳,拚命敲打著院子外的鐵門。
“開開門,開開門。呂文俊,我要找你,你為什麼躲著不出來見我們?”
回答他的是一陣冰冷的寂靜。
薑雲傑開始向院內扔石頭,扔泥塊,扔樹枝,隻要隨手能找到的東西,都會成為他攻擊目標的武器。
他的心在狂吼:我一定要讓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