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了下來,好半晌才舉起手,帶著薄繭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摩著她的臉。
“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到了。下一次,我會先問過你再有所行動。”
她不知道該作何回應,隻能胡亂地點頭。他笑,將她拉近後在她額頭上烙下一吻。
霍霄將她帶回包廂,又坐了一會兒,才起身告辭。離開前,免不了遭到友人的嘲笑,說兩人急著回家恩愛。
霍霄向來是一個體貼的人,關於這一點在婚前她就有所了解了,想來,他是怕她在這無聊,才會那麼早就帶著她回去。
布加迪威航快速地在黑夜中的街道穿梭,路燈如同鬼魅般在車窗外飛逝而過,夏南瑾坐在副駕駛座上,臉望向窗外,略略有些失神。
回到霍家時,霍家的其他人已經睡了。
周遭盡是靜謐一片,他牽著她的手上樓,最後停在了她的房前。
而果真,這一晚,霍霄並沒有進她的房間。
如果說剛開始的時候夏南瑾始終無法習慣白天黑夜裏迥然不同的霍霄,那麼,在一個月的相處下,她逐漸適應了下來,當然,還有霍家的那些所謂的規矩。
好不容易,當霍霄取得假期,想要帶她去旅行時,她卻因為華都新接了一樁案子而走不開,與霍霄商量後,霍霄順了她的意將原先的計劃打消。
事後,霍霄打趣她:“以後你可別抱怨說,嫁給我我卻哪都不帶你去。”
霍霄對她極好,就連霍母林言也是對她甚好。
然而,她有一種自己始終無法融入霍家的感覺。
白天,霍霄經常性會送她上下班,有時候她執意自己開車,他便邀約她下班以後一起在外麵吃飯,周末還會帶她四處走走。甚至,她在上班期間,還能收到他讓人送過來的花。
助理雅薇經常揶揄說她找到了一個好男人,就連公司裏關於她與霍霄的議論聲也越來越少。
唯一對霍霄采取中立意見的,便隻有倪舒一人。
似乎,那些曾經的傳聞從來沒有存在過。
她還試過通宵等待,而那往往便是等到天亮了,他都沒有推開那扇房門。
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會在白天裏跟霍霄提起,慢慢的,她變成了在白天不再說起夜晚的事。
她不知道自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的心底似乎一直都有一道輕微的聲音,在將白天與黑夜的他徹底分割成完全的兩個人。
或許是因為白天與黑夜的他,都給她不同的感覺吧?
夏南瑾告訴自己,不管怎麼樣,那都是霍霄,根本就沒有分別。
她是愈發相信雙重性格一說,畢竟,除去這個理由,根本沒有其他理由來說明迥然不同的霍霄。
夜,總是以讓人無法招架的姿態席卷而來。
夏南瑾平躺在床鋪上,雙眼直直地望著天花板,腦子逐漸放空。
日子愈發接近中秋,那掛在天上的月所散發出來的光也愈發地亮。今天她回來時才發現,房間裏的窗簾竟然換上了一種暗色係雙層樣式,若是把兩邊全都拉上,房間裏暗得是連一點光都沒有。
名副其實的伸手不見五指。
李嬸給出的答案是,她房裏的窗簾拿去送洗了,這新窗簾是暫時替換用的。
她將手抬高,遮住了眼睛,房間內,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清楚聽見。
她的瞳孔微轉,慢慢地投駐在他的身上。
“怎麼了?”
今晚的她特別安靜,讓他難免不太習慣。
夏南瑾沒有吭聲,她隻是愣愣地看向他的方向。
男人不發一言,似乎是在等待著她把話說下去。
她曲起雙腿,雙手緊緊地環抱住,下巴埋在了膝間。
今天下午的情景,讓她到現在都沒有忘記。
“你知道,那對夫妻是誰嗎?”
她沒等他開口,就接著往下說。
“我爸跟那位先生有過生意上的合作,所以關係挺不錯的。聽說,還是與我爸同年,可我瞧著,卻是感覺比我爸要老得多。後來,我媽告訴我,他們曾經也有一個獨生女兒,兩年前嫁了人,本以為是幸福美滿,但怎麼都沒想到,結婚不過幾個月,他們的女兒卻跳海自殺了,就連屍體都沒能找回來。”
她頓了頓,抬起頭看著他。
“那是你的第四任妻子,你記得嗎?”
男人的身子稍微動了動,然,始終保持著緘默。
夏南瑾闔了闔眼,下午的情景如同走馬燈似的一幕幕回放在腦海裏,她忘不了那婦人在談起自己女兒時泛紅的眼眶,還有夫妻倆哀傷的愁容以及滿頭的白發。
任是誰也受不了,自己寵愛了大半輩子的孩子,最後卻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
這是她唯一知道的屬於他的其中一任妻子的事情,可是就算不去深究,她也能猜想到,那其餘的三任,恐怕下場相差無幾了吧?
是否,每一個嫁給他的女人,最後都不會有好下場?
那麼她呢?倘若她也遭遇不測,那麼今日滿懷難受離開俞城的,會不會就是她的雙親?
男人依然靜坐在那,好半晌,他沉穩的聲音冰冷地響徹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