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人到中年(4)(2 / 3)

我問她:“去不去?”

她瞪了我一眼:“這還用問?”

那是一個思想裂變的時代,三十多名全省各市推薦上來的在當地風頭正旺的業餘作者雲集沈陽。其裂變程度可想而知。一群風流倜儻的中青年男女,開口薩特、尼采,閉口加西亞·馬爾克斯、艾特瑪托夫。人手一本或《百年孤獨》,或《第二十二條軍規》的人們,大談其意識流和黑色幽默。如果你不會背誦顧城的“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北島的“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那簡直就沒有資格與我們坐在一起談文學。在性解放的五彩旗幟下,在“文人無德”的口號聲中,部分有婦之夫和有夫之婦,在紅杏出牆的那條小路上,“伸出你的舌苔或空空蕩蕩”地纏綿悱惻。而我卻利用這一難得的創作機會,先後發表了反映現實生活的《四姐星》、《鶴翅》、《龍骨》、《冷口》等多部中短篇小說。並於一九八五年初,加入中國作家協會遼寧分會,成為名副其實的一名業餘作家。

在文學院的兩年學習期間,我們係統進修了大學中文係本科所應修完的全部課程。而大量的業餘時間,也成了學員們各自為之奮鬥的自由天地。

在我剛進文學院時,朋友鄧剛的一篇散文《唐浩這個人》發表在一九八四年四月十七日《遼寧日報》的副刊上。散文的結尾處,鄧剛寫道:“……前兩天,文學院的一位同誌來信告訴我:唐浩現在雄心勃發!氣勢極盛,來文學院不到兩個月,已經完成了兩個短篇,還有一個中篇正在構思……我想,唐浩此時大概又在仙鶴起舞般地構思了,願他飛得高。”

就在我列出七八篇中短篇小說創作計劃,準備為之一搏時,那年秋天,《海燕》雜誌社的沙仁昌老師來文學院組稿,他的一句話,徹底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我知道了,大連電視台正在招募電視劇的責任編輯。

一生仙居在丹東鳳凰山下的林和平,一直是我在文學院期間唯一的談話對手。在之後幾十年的創作生涯中,林和平創作了諸如《繼父》、《女人一輩子》、《人活一張臉》﹑《血色殘陽》﹑《風和日麗》、《小姨多鶴》等一大批深受國內觀眾喜愛的電視作品,我則成了他多部作品的責任編輯。

在文學院期間,我和林和平性情相投追求相似,文學內外無話不談,可謂可以傾吐肺腑之言的摯友。在我不在文學院的日子裏,我的來往信件全部由林和平收存。文學院幾次搬家,林和平忠誠地替我整理好行李書籍。長此下去,同學們給他起了個綽號“唐辦主任”。

“老唐,你得為文學院畢業之後的下一步考慮了。”林和平小我八歲。說起話來卻頗有老成持重之感:“能在結核醫院當一輩子采購員嗎?”

“我該如何?”我問和平。

“回去,托人找關係去電視台。”他斷然地說。

“找誰呀?我誰也不認識。”我為難了。

“找沙仁昌去,他會有辦法。”林和平絕不白給。

第二天中午,我就請假回大連了。

沙仁昌老師見到我後一愣:“你怎麼回來了?”

“是你讓我回來的。”我開玩笑說。

當他得知我想去電視台工作後,眉頭立刻皺了起來:“難呐,你想想看,你都這麼大歲數了,又是工人編製。”說著,他搖了搖頭:“除非找董部長,讓他幫你說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