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已經過了中午了，在金玲一趟又一趟的催促下，江川發出話來，一會兒走。金玲很快將消息傳遍所有的宿舍。
聽說一會兒上樹林裏去，想去的人都陸陸續續地穿好衣服站在外邊等上了。他們都在耐心地等著這個大主角江川現身。
人們千呼萬喚之後，江川終於露麵了。他一邊走一邊係大衣扣子。隨後張誌遠提著槍也出來了。在外邊等著的人向他們靠攏過來，這時有人在躲著張誌遠的槍。張誌遠看看躲他的人說：“躲啥！子彈都在他兜呢！”他指指江川。
江川看看他們說：“你們編好組，一組五個人。這樣少了人容易發現。我可跟你們說，出去不能亂跑，深山老林裏可不是好玩兒的地方。迷了路，就極有可能會成為大灰狼的肉包子……”還沒等他說完呢，就有人說：“誰那麼傻，地上有雪，順著腳印不就找回來了。”
江川笑了，他說：“嗯……，這還真有不傻的啊……，不傻就好啊。我是怕你們遇上狼，一慌，瞎跑……”
一陣哄哄嚷嚷過後，組編完了。隻聽一些人喊：“好了。好了。”
早就在外邊站著的車遠航跟賀援朝，在瞅著他們。還有一些不打算去的男青年站到一邊，在看熱鬧。
看他們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賀援朝走到江川跟前說：“喂，記住啊，隻打樹上的，不打地上的。別誤傷人。千萬別大意。”
“放心好了，等著吃肉吧。”江川說。江川在武裝部軍訓時，槍打的不錯。武裝部長早就在要他。
女宿舍的人，嘻嘻哈哈地圍著江川，在等著。嶽月在不時地偷著掃江川。從到這兒見到他的第一麵起，她就覺得他極像她心目中的那個華為。
“那就出發吧。”江川對圍著的人說。
見他下令了，人們嘻嘻哈哈地跟在他的後邊，走了。他們的那個樣子，那個興致，就跟要去逛大百貨商店或是趕集一樣。
吳春輝他們趁著不學習，抓緊時間享受，睡起了午覺。還有的人嫌冷，根本就不出來。站在外邊看熱鬧的人指指點點地……在議論那些去打獵的人。小不點兒從屋裏出來了，他瞅著走了的人的背影，笑他們說：“一群瘋子……”
車遠航看著這些遠去的人的樣子，也覺得挺可笑的，她自言自語著：“真熱鬧……”瞅了一會兒遠去的人們，她回頭問小不點兒他們：“你們咋不去呢？”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看賀援朝又看看她，光笑不說話。
“指導員，嘿嘿……，姐姐。”小不點兒小聲叫她。
“喊姐幹啥？肯定又跟他們幹壞事去了。”車遠航詐他。
“你閉上眼睛，把手伸出來。”小不點兒說。”
“你要幹啥？”她警惕地問。
“他又不害你，你緊張啥。”賀援朝笑著說。
“閉上眼睛。你快閉上嘛。”小不點兒催她。
“小孩兒把戲。”她虛掩著眼皮，偷著看他，同時把右手試探著伸了出來。“不準戲弄我！不準放耗子！”說著她試探著把攥著的拳頭慢慢兒地伸開了。
小不點兒在自己兜裏抓出一把東西，放在她手裏，多了，還有點兒放不下了。“快，兩手捧著，抓好，別撒地上。”他說。
“喲，是榛子。這麼熱……”她仔細一看，果然是剛炒出來的榛子。她驚奇地問：“咦……？哪兒來的？”
他們都笑，不說話。
賀援朝說：“早飯後，是我和鞏利民領他們出去，在後坡上的樹林裏撿的。地上一層呢，好多都叫鬆鼠給吃了，真可惜。今年秋天咱們采點兒。”
他們看賀援朝給擋住了，也跟著說了起來，還比比劃劃地說是如何扒開雪在地上撿的。
他們隻去了幾個人。回來就把撿的榛子放在爐子上炒，還沒等熟呢，就被大家給搶光了。小不點兒知道他們得搶，他偷著留了點兒生的。剛趁著人們在外邊看熱鬧，他自己在屋裏急忙炒上了。他一邊炒一邊嗑，在他興致正濃的時候，聽有人進屋了，他怕別人給搶了，趕緊用木柴片兒劃拉到一塊兒，收進兜裏出來了。
“來，都嚐嚐吧。”車遠航伸出手讓他們。
“我們都嚐過了。”他們說。
她見他們不拿，就倒在一隻手裏靠著衣服兜著，騰出右手來抓了一半兒，又要塞回小不點兒的大衣兜裏。“來，他們不要咱倆分著吃。”她不忍心吃他的東西，他還是個孩子。
小不點兒不接，往賀援朝身邊躲。
他沒想到賀援朝笑著一下子把他的胳膊給摁住了，車遠航笑著把榛子放進了他兜裏，她隻留了幾個。
見她放完了，賀援朝鬆了手。小不點兒用肩膀撞了賀援朝一下說：“你咋不幫我？”
賀援朝：“因為你是小孩兒，我們都該愛護你。”
車遠航吃了一個之後說：“一半兒糊了一半兒還生著。”
賀援朝：“等熟了就到不了你嘴了。”
小不點兒說：“那簡直就是一群狼啊……”
車遠航：“告訴你，小不點兒，你給我榛子我也得說，別吃甜嘴兒了，哪天自己跑去撿，小心叫狼把你叼去！”說完她又對著賀援朝說：“跟你說清楚了啊，哪天他們幾個偷著出去有了事兒，我就找你要人。”
賀援朝笑了，他跟他們幾個說：“你們幾個給我聽清楚，你們亂跑出了事兒我可以負責，但是……，我沒有能力把你們從狼的肚子裏……找回來。哈哈……”
有人插嘴說：“那就隻好讓他再生出來了……”
小不點兒說：“再生出來？！再生出來就是狼崽子了！那還是你嗎？”
他們聽了，都忍不住大笑。
車遠航：“反正我警告過你們了，你們自己看著辦吧。如果實在是想變成狼崽子……我也沒辦法……”
他們大笑。
小不點兒笑完衝著她說：“指導員，咱們今天有肉吃了。”
她笑著點點頭。
在去年到一連之前，她去過小不點兒家。去的目的是要把他退回去。她家住在一片工人宿舍裏，是平房。進了他家一看才知道，原來他從小沒媽。他家有兩個姐姐，為了不讓街道再找他家，他虛報歲數，替姐姐走了。他家裏生活很困難，當時叫車遠航好為難。
她回來跟領導做了彙報，她建議領導把他跟金玲留下了。他們出來，家裏少了個吃飯的，也可以減少點兒負擔。他才到車遠航眼眉那麼高，瘦長，正是長個子的時候。
車遠航留意觀察過他，她看他吃得也不少，就是不長肉。她見他是個沒媽的孩子，還那麼瘦，怪可憐他的，因此她每天在開飯前，都在菜盆裏往外挑爆鍋的肥肉渣子，放到盆邊，給他和金玲留著。
那肉渣兒對他倆來說，真是香極了。
這兒的人，每天也隻能吃到一頓菜湯，或是燉菜。
“啊——，最起碼已經打了三隻了。做雞湯……已經夠了。”小不點兒興奮地喊。”
冷了，他們都陸續跑回了屋裏。車遠航跟賀援朝不放心，隔上一會兒，就分別出來往樹林那邊看看。
那些出去打獵的人，終於往回返了。
在他們還沒出樹林的時候，院子裏的人就聽到他們的笑聲了。
這笑聲，叫等著他們的車遠航跟賀援朝，把心放了下來。他們陸陸續續地從樹林中出來了。那些往回走的人，有提著野雞的，還有用木棍兒抬著的。
“哇……，野雞隊回來了。”有人迎著他們跑去。
車遠航也去接他們。她高興地跟迎麵走過來的江川說：“哎呀，真沒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