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已將方木的照片及相關特征下發至各分局及派出所,全城抓捕。

通緝令一出,C市嘩然。

更慌亂的,是“城市之光”係列殺人案專案組及省公安廳。

專案組負責人及方木的頂頭上司邊平先後被省廳領導叫去問話。一個警察在大庭廣眾之下槍殺另一個警察,這是不能再大的醜聞。警方最初有意隱瞞,然而,案發現場的視頻監控錄像被上傳至網絡後,任何掩飾行為都隻會招致更嚴厲的責難。

隻不過,稍稍了解案情的人都清楚,方木肯定不是“城市之光”。至於他槍殺邰偉,更是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兩人相識近十年,即便不能說是親如手足,也是曾並肩作戰的戰友。方木拿到槍之後,沒有選擇去幹掉江亞,卻槍殺很可能成為江亞的目標的邰偉,難道他瘋了麼?

隻有一個人知道,方木沒有瘋。

米楠在得知此事後,馬上去找分局長,卻被告知分局長及楊學武等人已經被緊急召往省公安廳。米楠沒有停留,徑直趕往省公安廳。讓她沒想到的是,自己又撲了一個空。

據知情人介紹,邰偉在昏迷中曾有過短暫清醒,口中含混不清地念叨著邊平的名字。邊平得知後,立刻中斷和省廳領導的談話,馬上來到邰偉就醫的市公安醫院。

米楠馬不停蹄地來到市公安醫院。醫院裏已聚集了大量警務人員和新聞媒體。在場的同事告訴米楠,分局長和邊平正在邰偉的病房裏,並囑咐任何人不得進入。

“我必須要立刻見到分局長和邊處長。”米楠焦急地對把守在病房外麵的警察說道,“方木肯定不是真正的凶手,他開槍是有原因的……”

說著,她就要往病房裏闖,卻被一臉鐵青的警察推了回來。

“我們接到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入——你是自己人,別讓我們為難。”

幾近失控的米楠又要硬闖,卻感到手臂被人牢牢拽住。她下意識地回頭一看,是楊學武。

“學武?你來得正好。”米楠像看到救星似的,拚命地拉著他,“快!我們一起去找分局長他們,你是和方木最後見麵的人,你了解他,你一定知道,他不會殺邰偉的……”

楊學武被米楠拽得連連搖晃,臉上卻隻是報以苦笑。方木槍殺邰偉的事情,同樣讓他感到震驚。然而,現在回想起來,方木在走廊裏和他的那段對話,與其說是表明心跡,不如說是臨終遺言。換句話來說,方木在拿到槍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殺人的準備。

楊學武沒想到的是,方木要殺的,居然是邰偉。

兩個人在原地無聲地撕扯著,幾米開外,就是那扇緊閉的病房。病房裏,是分局長、邊平和昏迷不醒的邰偉。然而,那裏並不安靜,激烈的爭吵聲依稀可辨。突然,一個聲音驟然提高了音量,聽上去,似乎是邊平。

“事到如今,我知道你不能再相信方木。但是,請你相信我,好麼?”邊平的聲音裏帶著祈求,卻有不容動搖的堅決,“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就行!”

話音剛落,病房裏就陷入一片死寂。足足十分鍾之後,分局長和邊平一前一後地走出病房。

見他們二人出來,早已等候多時的記者們蜂擁而上,閃光燈哢嚓哢嚓地閃個不停,十幾隻話筒也伸到了他們麵前。

“案情有新進展麼?”

“邰局長的情況如何,何時能清醒?”

“請問方木殺人的動機是什麼?”

“警方認為是否有必要再次嚴格管理槍械使用?”

……

分局長和邊平對視了一眼。邊平點點頭,分局長則重新麵向話筒和攝像機,麵無表情地說道:“剛才,醫生告訴我們,邰偉局長已經被確診為腦死亡。其他的,無可奉告。”

說罷,他就推開麵前的記者,頭也不回地向前走。邊平緊隨其後。剛走出幾步,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

“頭兒!”

分局長和邊平扭過頭去,看見淚流滿麵的米楠被楊學武死死地拽住,正不斷掙紮著。

“去找找他,求求你們,找到他,別讓他出事……”

分局長咬咬牙,一言不發地轉身繼續前行。邊平盯著米楠看了幾秒鍾,一字一頓地說道:“這是他自己選擇的。”

急於探求更多真相的記者們簇擁著兩人消失在走廊盡頭,米楠的腿一軟,癱倒在楊學武的懷裏。

“救救他,救救他,我知道他想幹什麼……”米楠幾乎哭得人事不省,“他會死的……”

所有人的腦海裏都隻有一個問題:方木,你在哪裏?

警方在尋找方木,因為他必須對自己的行為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還要承擔責任。

米楠在尋找方木,因為她希望他活下去。

江亞也在尋找方木,因為這個城市裏隻有一個“城市之光”。

他不會離開C市,至少他現在無法離開。他一定就在這個城市中的某個角落,或是躲藏,或是伺機而動。

每個夜晚,江亞都會獨自駕車出行,即使身後不遠處就跟著一輛私家車外觀的警車,他也毫不在乎。

方木放走了魏巍,讓江亞失去了和魏巍當麵了結恩怨的機會,這讓他對方木心生恨意。但是,因為錯殺廖亞凡的緣故,江亞對方木的恨意多少打了些折扣。然而,現在不一樣了,方木主動招惹到江亞的頭上,而且是剝奪了他最重視的東西。這讓他無論如何不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