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護士看到了什麼?

31秒過後,畫麵上突然發生了變化。

其中一扇緊閉的病房門被打開了。隨後,先是一隻枯瘦的手探出來,旋即,半個身子出現在門旁。

一個女人向走廊裏瞧了瞧,似乎在查看有沒有人經過。確定無人後,她轉身掩好房門,搖晃著向走廊的另一頭走去。她的動作僵硬、機械,仿佛隨時可能摔倒。在深夜的醫院走廊裏,女人宛若遊蕩的孤魂,很快就消失在畫麵中。

方木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女人走出的病房,正是219號!

足足愣了幾秒鍾之後,方木一躍而起,打開攝像機,取出其中的錄像帶揣進衣袋裏,來不及跟一臉驚愕的南護士解釋,疾衝出醫務科。

魏巍根本不是植物人!

那個把江亞培養成第二個孫普,在現場留下案件編碼的,就是她!

方木一路狂奔到住院處二樓,站在219病房門前,他略略平複了一下呼吸,抬手推開了房門。

江亞並沒有在病房裏,魏巍側身躺在病床上,麵朝牆壁,隻留下一頭參差不齊的長發披散在被子外麵。

方木倚門而立,厲聲喝道:“魏巍,起來!”

魏巍毫無動靜,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

“別裝了。”方木慢慢地挪過去,隨時提防她暴起傷人,“我知道你醒著。”

魏巍還是沒有絲毫回應,靜臥的身軀上甚至連起伏都沒有。

方木失去了耐心,上前一把掀起她身上的被子。一掀之下,整個人都愣住了。

被子下麵是幾個枕頭,而那頭長發隻是一頂假發而已。

魏巍不見了。

方木咒罵了一句,衝到窗邊向樓下張望著。此時已近晚7點,住院部樓下卻依舊人來人往,方木來回掃視了幾遍,哪裏還有魏巍的影子?

方木想了想,掏出手機來撥打楊學武的電話,囑咐他立刻調查魏巍的背景,並追查她的下落。交代完畢,他又撥通了邰偉的手機,剛一接通,方木就劈頭問道:“上次讓你核實那具無頭男屍的身份,有進展麼?”

“我現在哪有心思查那個案子?還是先解決你這件事吧。”邰偉的聲音很急切,“我正想找你呢。這兩天我讓J市的同事查了一下孫普,有點發現。”

“什麼發現?”

“孫普是獨子,父親早亡,母親也在他死後第二年過世了。不過,根據孫普同事介紹的情況,我們發現他有一個交往了很多年的女朋友……”

“是不是姓魏?”

“咦,你怎麼知道?”邰偉有些驚訝,“不過,她的全名沒查到。孫普死後,骨灰一直存放在J市的息園殯儀館,2006年的時候,有人以孫普親戚的名義,把他的骨灰遷走了。”

“遷到哪裏?”

“還沒查到。不過,有件事我覺得必須得告訴你……”邰偉頓了一下,“今天是陰曆十一月十三,是孫普的生日。”

陰曆十一月十三,節氣:大雪。

古人的智慧不可估量,幾千年前的先賢就已經把變幻莫測的氣候研究得清清楚楚。幾千年後的今天,這座地處北方的城市上空已然陰雲密布,零星的雪花緩緩飄落。

所謂命運,是否也像這節氣一樣,不管歲月如何變換,該來的,一定會來?

吉普車飛馳在城郊的公路上,前方一塊路牌上顯示,C市唯一的墓地——龍峰墓園就在1.7公裏之外。

魏巍長期生活在C市,如果是她將孫普的骨灰從J市遷走,最大的可能就是將其重新安葬在龍峰墓園裏。今天是孫普的生日,魏巍也許會在那裏出現。

夜色中的龍峰墓園一片寂靜。方木把車停在空蕩蕩的停車場裏,徑直來到墓園管理處。敲了半天門,一個醉醺醺的看更人才出來開門。方木直截了當地提出要看墓位資料,看更人卻說資料庫的鑰匙不在自己手裏,想查看,隻能明天一早再來。

“再說了,誰大晚上的來墓地看墓位啊?”

方木無奈,又問2006年以後新建的墓址,看更人指指右側的一片小山,就躲進去繼續喝酒了。

龍峰墓園依山而建,山腳下是管理處、停車場、焚化處及告別廳,墓群則安置在半山腰。方木穿過停車場,在呈半環形排列的告別廳前匆匆而過。此時,告別廳裏門窗緊閉,一片漆黑,門前的甬路上還有一些來不及掃除的紙錢,踩上去沙沙作響。

夜色漸濃,風聲驟起。

走到山腳下,方木稍稍歇息了一下,就沿著水磨石鋪就的甬路拾級而上。走到第一排墓碑前,方木用強光手電照了照手邊的墓碑,看到上麵的刻字依舊清晰,凹痕中的漆色也未褪去,心想看更人的指示果然沒錯。於是就耐心地一排排查看起來。

這個時間,這種天氣,不可能再有人前來拜祭故人。所以,這片墓區裏一片死寂,半點燈火也看不到。唯一能起到照明作用的,隻有方木手裏的強光手電筒。然而,方木卻絲毫不敢掉以輕心,因為魏巍很可能就躲在這裏。

孫普曾有個女朋友,方木雖然沒有立刻想到,但是得知後也不覺得特別驚訝。九年前,方木在調查J大係列殺人案時,曾多次到圖書館的資料室裏查找線索。有一次,在走廊裏等候資料室開門的時候,方木聽到孫普和另一個人通電話的聲音。雖然他已經不記得當時通話的內容,但是憑直覺,方木也察覺到孫普在向對方解釋著什麼。現在想起來,能讓孫普如此急切地自證清白的,應該就是他的女朋友。至於魏巍這個名字,方木肯定也在九年前聽到過。當方木在病房裏第一次見到魏巍時,卻誤以為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來自於那個同名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