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幕嚇壞了倆人,他們同時伸出手來扶住花千秋:“千秋你怎麼了?”
不知千秋怎麼突然會這樣?但看著他這般痛苦,藍瓊卻是舉手無措,隻巴不得將他的難受全部轉移在自已身上,是病魔,是夢魘,她都願意替他代受。
良久,花千秋才徐徐緩過神來說道:“大……大…哥對不起,是……是我…害了嫂嫂。”他顫抖的聲音中蘊著滿腔的愧疚。
聽得這話,聶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他脊梁骨一抽,身體猶如繃成了一根直線,隻要輕輕一挑,他身體便會斷成兩截,聶心盡量保持著冷靜,卻是亟不可待地說:“千秋你別說傻話了!你怎麼可能會害緣兒,你鎮靜!你鎮靜些!你慢慢說,告訴我緣兒她怎麼了?”
花千秋不語,悲愴地回憶著衙門廳堂時的點點滴滴。
在縣令衝出廳堂追藍瓊時,劫持縣令的機會已然落空,時間又迫在眉睫,一百兩銀子在短時間內斷然湊不齊,花千本欲硬拚,直接去牢獄把聶心搶出來,錯緣見狀,忙阻止道:“千秋這樣做,隻會連你的性命也要白白斷送,你莫要衝動,我已經有辦法找到所差的錢了。”
花千秋追問:“什麼辦法?”
錯緣吐出了兩個沉沉的字:“賣身。”
起初花千秋是不同意,但應錯緣的苦勸,他到低是選擇了這條看似不是辦法的辦法。
想到這裏,花千秋越發自責懊悔,若他當時不衝動,若他當時再忍耐一會,若他能等到藍瓊回來,便不會有這抹慘狀。
現倒好,知縣白白得多了一百兩銀子,錯緣也白白簽了死約。老天!你意到低何為?你是故意,還是瞎了眼睛。
見花千秋良久未回話,聶心怵得慌了,忙催促地追問:“千秋你說話,你快告訴我緣兒到低怎麼了?”
花千秋本欲擔白時,緣兒的話忽然在他耳畔回旋:“千秋你千萬不能告訴聶兒我在那裏。”
錯緣所做,不就是為換他活著嗎?她的用意,花千秋焉能不知!於是欲言還休。可是,他也編不出謊語來,他不會說慌,至少他不會對大哥說慌:“大哥,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能說,我不能說……”
此話一出,聶心隻覺被一道屏障包裹著,所有的希望和光明都被屏蔽了,他體內有一股迷了路的氣體,在撕址他的心髒。他痛苦,如焚地大聲衝花千秋吼道:“你快說。你快說我的緣兒到低出什麼事了。她人現在何處?我要去尋她。”
淚摻在風裏,風拂著三千墨發旖旎,一抹午陽將此景勾成了畫,仿佛很美,卻是很撕心裂肺,花千繃不住了,淚從他眸子中涔涔地滾了出來,他發出悲切的聲音:“你不能去找她,十年,十年後,嫂子才能和你再相見!”
字字仿佛載著無形的利刃,刺穿了聶心全身上下的細胞,他仿佛失了元神,呆木著半晌不動,陽光在他黯淡的眸中稍稍暫住一瞬,便決絕離開,留下的是一地深黑的死寂。
他本以為活不過今日的,卻莫名其妙的被無罪釋放了,打從出了獄門那刻,他滿目悅色,以為還能和他的緣兒執手終老。以為還能和他的緣兒住在那間破屋,和她一生不負不棄。
可是這一晚是夢魘成形之夜,醒來時所有的誓言都被毀了,他開始恨君王的仁義,他開始恨今年的秋收!他開始恨蒼天的偏愛,否則他們不會有餘糧折賣,緣兒不會受辱,他也不會殺人,更不會有什麼“十年才能相見。”
一夜沒見著緣兒,聶心便覺得隔了三秋,更何況要十年不能相見,昔日,他總是在緣兒身邊感歎,這時間過得太快了,胡須才剛剛修過又長出來了,可現在他巴不得時間就是天際的一顆流星,彈指便是十年。
見花千秋對他所問隻是泣而不語,他體內迷了路的那股氣倏地怒了,一刹間占據了他的整個腦子,聶心如是著了魔一般,一把掐住花千秋的脖子,撕心地大聲吼道:“為什麼要十年,為什麼要十年才能見我?我等不了十年,十個時辰我也等不了!你快告訴緣兒到低在那裏?我這刻就要去尋她!”
花千秋依舊低沉地搖著頭,聶心如坐針毯,怒火焚沒了他的理智,十指頓刻收緊,花千秋卻是隻咳嗽了幾聲,依舊不語。聶心大聲斥道:“你不要命了嗎?你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不說?你若再不說,你信不信我真會殺了你?”
聶心的聲音如同獅吼,惹來周圍閑逛之人圍觀,見此一幕,有一人說:“這人肯定大有來頭,連衙門的人都敢打。”
另一人應聲回道:“什麼大有來頭?看他身著粗布麻衣,定是鄉下來的鄉裏莽夫,進了城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又有一人應聲跳出來說道:“我說你們倆就不要再討論了,趕緊走吧!這有什麼看的,若是那莽夫把那官差打死了,說不定我們這些看客也要受此牽連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