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之處有許多其他的島嶼,不過它們不算近,不會打擾這裏的寧靜。遠遠的西邊有一組小群島,據說叫做幸運群島。朝霞滿天時它們如一塊綠寶石,夕陽西下時它們又像一塊紫水晶。它們太小了不適於居住,而那些大一點兒的島嶼上燈光照亮了整個湖泊。島的岸邊燃起了篝火,像巨大的紅色絲帶漂在水上。時不時有從船裏傳來的迷人音樂,還有的是從最大的島上那個百萬富翁的大房子裏的走廊上傳來。
“月光,你想有一個那樣的房子嗎?”一次巴尼指著它問道。他現在習慣叫她“月光”,華蘭茜很喜歡這個名字。
“不。”華蘭茜答道。她曾夢想著擁有一座比那個有錢人的房子還大十倍的山間城堡,可現在她很同情那些住在宮殿裏的人。“不喜歡,那兒太優雅了,我走到哪裏都不會忘了它,那麼我就好像一隻蝸牛,它掌控了我,限製了我,我的身體,還有靈魂。我喜歡能夠令我熱愛,可以安居,可以自己掌控的房子,就像我們現在的這個。我不羨慕漢密爾頓·戈薩德在加拿大的夏季別墅,它很壯麗,但不是我的藍色城堡。”
在湖的盡頭他們每晚都會看見一列長長的火車飛快地穿過一片森林。華蘭茜喜歡看那些點著燈的窗口一閃而過,她很想知道車上坐著的人們是誰,那車又承載著什麼希望,或者恐懼。她還自娛自樂地幻想著和巴尼一起去那些島上參加舞會聚餐,不過現實中她是不願意去的。一次他們去了湖北邊一個酒店裏舉辦的化裝舞會,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夜晚,可在摘掉麵具之前,他們便劃著小船偷偷溜回藍色城堡了。
“真好玩,但是我不想再去了。”華蘭茜說。
一天有好幾小時巴尼都會把自己關在“青須公的密室”裏,華蘭茜從來沒有向裏麵看過。有幾次從裏麵散發出的氣味中她推測他一定在做化學實驗,或者製造假幣。華蘭茜想做假幣一定會有一些散發氣味的步驟,但她也不再深想。她不想偷看巴尼那鎖著的小屋,他的過去和未來她都不關心,隻有這溫馨的現在,其他的都不重要。
一次他離開了兩天兩夜,他問華蘭茜自己在家是否會害怕,她說不會。他從未說自己去了哪裏。她並不害怕獨處,但她無比的孤獨。她最喜歡聽的聲音就是巴尼回來時斯勞森在林間穿梭的聲音,還有就是從岸邊傳來的他的口哨聲。她跑到上岸的岩石上迎接他,鑽入他的懷中,感受他熱切的擁抱。
“月光,你想我了嗎?”巴尼在她耳畔輕聲說。
“你好像走了一百年。”華蘭茜說。
“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絕對不可以,”華蘭茜反駁道,“隻要你願意。如果你想走又因為我不走我會痛苦的。我希望給你絕對的自由。”
巴尼笑了笑,有點嘲笑的意味。
“世界上沒有自由這種東西,”他說,“隻有不同的束縛,相對的束縛。你逃開了一種難以承受的束縛所以覺得現在自由,但是是這樣嗎?你愛我,這本身就是一種束縛。”
“是誰寫過或是說過‘監牢都是我們自己製作的’?”華蘭茜問。他們爬著岩石台階,華蘭茜緊緊挽著他的胳膊。
“啊,這就對了。”巴尼說,“這就是我們唯一能希望的自由,那就是有選擇我們監牢的自由。但是,月光,”他停在藍色城堡的門前,看看四下,優美的湖水,茂盛的樹林,篝火和閃閃的燈光,接著說,“月光,我很高興又回到家。當我在樹林裏穿行時看到家裏的燈光在老鬆樹下閃爍,這情景是我從未見過的。哦,我的姑娘,我好高興好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