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再認她了!”華蘭茜關上門後,詹姆斯叔叔嚴厲地說。

“我不能忘了我是一個母親,我可憐的孩子啊!”弗雷德裏克夫人說。

“我敢說這個婚姻是不合法的,他以前都結過好多次婚了。阿米莉婭,我真受夠她了,你得承認,我盡我所能了。現在,華蘭茜對我來說等於死了。”詹姆斯叔叔的表情異常凝重。

“巴尼·史奈斯太太。”喬治安娜表姐嚐試著聽聽這稱呼的效果。

“這是別名,一定是。”本傑明叔叔說,“我覺得,這個人有一半印度血統,而且我相信他們住在一個小棚屋裏。”

“如果他以史奈斯這個假名結婚,那就是說這婚姻是無效的吧?”斯迪克斯堂姐充滿希望地說。

詹姆斯叔叔搖搖頭。

“不,關鍵結婚的是人,而不是名字。”

“你們知道嗎,上次赫伯特的銀婚聚餐我就有這個預感了。那次她還為史奈斯辯護,你們一定記得吧,我回家還和大衛說過這件事。”

格拉迪斯表姐恢複過來,重新回到大家旁邊,但還是有些虛弱。

“華蘭茜到底是怎麼了?華蘭茜啊!”惠靈頓嬸嬸仰麵問上天。

上天並沒有回答她,不過詹姆斯叔叔說話了。

“我看這是不是什麼人格分裂症?我不太熟悉這些新詞彙,但是真有可能是,這可以解釋她的這些讓人費解的行為。”

“華蘭茜喜歡吃蘑菇,”喬治安娜表姐歎了口氣,“我擔心她是吃了樹叢中長的毒蘑菇了。”

“這比死亡還糟糕。”詹姆斯叔叔發表著自以為是前無古人的言論。

“一切都將不同了!”斯迪克斯堂姐抽泣著。

一路風塵中疾步行走的華蘭茜正趕回到那涼爽的紫色小島,她把家人完全拋在了腦後,也忘記了自己這麼匆忙可能會隨時死掉。

夏天過去了。除了無關緊要的喬治安娜表姐,斯特靈一家都達成默契,就當華蘭茜已經死了。不過,華蘭茜和巴尼總是神出鬼沒地開著那輛破車出現在迪爾伍德和勞倫斯港的大街小巷。華蘭茜從不戴帽子,眼睛閃閃發亮。巴尼也不戴帽子,嘴裏叼著煙鬥,不過要是有誰注意的話會發現現在巴尼刮胡子了。他們甚至敢去本傑明叔叔的商店買東西,前兩次本傑明叔叔沒理睬他們,因為他當華蘭茜已經死了,而史奈斯根本就不算人。不過第三次他開始罵巴尼是個勾引無知女孩兒離家出走的渾蛋,應該被絞死。

巴尼的一隻眉毛向上挑起。

“我能讓她快樂,”他冷靜地說,“而她和家人在一起很痛苦。就是這樣。”

本傑明驚呆了,他從不知道要讓女人快樂。

“你,你這條狗崽子!”他說。

巴尼親切地問道:“為什麼這麼沒有創意呢?別人這麼叫我,你們斯特靈家應該想個更特別的稱呼。還有,我不是狗崽子,我是一條中年狗,如果你想知道,三十五歲。”

本傑明叔叔及時想到華蘭茜已經死了,於是轉過身不去理睬巴尼。

華蘭茜過得幸福極了,她好像生活在一幢美麗的房子裏,每一天都為她打開一間全新而神秘的房間,這個世界是她從來沒有經曆過的。在這裏時間停止了,隻剩下不朽的青春。這裏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隻有現在。她完完全全沉浸在它的魅力當中了。

這裏有難以置信的自由,他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沒有繁文縟節,沒有那麼多規矩,沒有六親眷屬,按照巴尼的說法:“寧靜,完全的寧靜,沒有任何牽掛。”

華蘭茜回過一次家去拿墊子。喬治安娜表姐送了她一件設計精美的燈芯絨床單,她說:“親愛的,可以鋪在空餘的臥室裏。”

“可我沒有空餘的臥室。”華蘭茜說。

喬治安娜表姐嚇呆了,沒有空餘臥室的房子簡直是不可想象。

“但是這床單真的很漂亮,”華蘭茜吻了表姐一下,說,“我很喜歡。我會鋪在我們的床上,巴尼那個舊床單已經破了。”

“我不明白你怎麼願意住在‘後北’那邊,太與世隔絕了。”喬治安娜表姐歎息著說。

“我很滿意!”華蘭茜笑了,和喬治安娜表姐解釋也是沒有用的,“那裏真是與世隔絕啊。”她讚同道。

“親愛的,你真的幸福嗎?”喬治安娜表姐渴望得到答案。

“真的幸福。”華蘭茜鄭重地說,她的眼裏充滿神采。

“婚姻是很嚴肅的事情。”喬治安娜表姐說。

“那是在持久的情況下。”華蘭茜表示讚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