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現自己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他。她想知道,她不在他眼前的時候他是否也會想自己,如果是,又能怎樣?她想看看他在米斯塔維斯島上的那所神秘的房子。塞西莉亞從未見過那房子,盡管她和巴尼已經認識五年,而且無話不談,可她對巴尼的了解也不比華蘭茜多。
“但是他不是壞人,”塞西莉亞說,“誰也不能說他是壞人,他從未做過一件可恥的事情。”
“那他為什麼要那樣生活呢?”聽到有人為他辯護,華蘭茜問道。
“我不知道,他是一個謎。當然他有自己的秘密,但是我知道那絕不是什麼醜事。巴尼·史奈斯不可能做什麼可恥的事情,華蘭茜。”
華蘭茜並不這麼肯定,巴尼一定做過什麼事。他是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人,從他的談話和他與亞伯的鬥嘴中她很快就發現了這一點。亞伯也是個博學的人,在清醒時他能和你談論任何話題。這樣一個人應該不會在穆斯科卡獨自生活五年而且把自己整得像個流浪漢,其中一定有什麼原因。但是這已經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她現在可以肯定他不是塞西莉亞·蓋伊的情人,他們之間沒有任何事情發生。盡管他很喜歡塞西莉亞,而且塞西莉亞也很喜歡他,但是這種喜歡不會困擾華蘭茜。
“你不知道巴尼這兩年對我有多麼好,”塞西莉亞簡單地說,“沒有他我堅持不到現在。”
“塞西莉亞·蓋伊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女孩,我要是找到那個男人我就一槍打死他。”巴尼憤憤地說。
和巴尼談話很有趣,他總是繪聲繪色地談論自己的旅行,卻從不提及自己。一天下大雨,巴尼和亞伯整整聊了一個下午他們的奇聞逸事,而華蘭茜就在一旁邊聽邊縫補桌布。巴尼講述了他乘坐火車環遊整個歐洲的旅行。華蘭茜覺得自己應該認為他這種偷偷搭車的行為是可恥的,但是她沒那麼覺得。他搭一艘運牛的船去英國的旅行聽起來似乎更合法一點。還有他在育空的旅行深深迷住了她,尤其是他在金穀和硫磺穀之間迷路的那一夜。他在育空待了兩年,那麼怎麼會有時間去坐牢或是幹別的壞事呢?
當然前提是他說的是實話,不過華蘭茜相信那是實話。
“我沒淘到金子,”他說,“回來時一貧如洗。但是那地方是如此迷人,那種北風吹過的寧靜讓我沉醉,從此我就不能自拔了。”
然而他並不是很健談,但他僅用幾個精心挑選的詞語就能說出很多事情,華蘭茜不清楚他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他還有個獨特的技巧,不用張嘴也能訴說。
“我喜歡眼睛比嘴巴傾訴更多的男人。”華蘭茜想。
不過後來她開始喜歡他的一切,他黃褐色的頭發,他古怪的微笑,他眼睛裏閃爍的風趣,他對那輛不會說話的斯勞森如戀人般的鍾愛,他坐著的時候習慣把手插在口袋裏的樣子,還有他下巴抵著胸口,然後從兩條不對稱的眉毛處向上看你的眼神。她喜歡他溫柔的聲音,好似一種愛撫,或是像一種略帶調情的示愛。有時候她真怕自己陷得太深,這種感覺如此強烈,她覺得別人肯定能一眼看穿自己的想法。
“我一整天都在觀察一隻啄木鳥。”一天傍晚他在那條破舊的走廊上說。他對那隻啄木鳥的一切描述都使人著迷,他還經常會說一說那些樹林裏動物的奇聞逸事。有時候他會和亞伯整個晚上都不停地抽煙,一聲不吭。塞西莉亞會躺在門廊的兩個柱子間的吊床上,華蘭茜悠閑地坐在台階上,雙手抱膝,像做夢一樣想著自己是否真的是那個華蘭茜·斯特靈,是否自己剛剛離開那個橡樹大街的醜陋的老房子隻有三個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