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堆一個自己的土堆。”華蘭茜可憐地說。沒人聽她的乞求,當她和一個女孩辯解時另一個女孩鏟掉了她的土堆。華蘭茜轉過身,心如刀割,滿眼是淚。
“嫉妒,你在嫉妒!”那些女孩子嘲笑她。
當華蘭茜晚上把這件事告訴給媽媽時,媽媽冷冷地說:“你太自私了。”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華蘭茜把自己的煩惱說給媽媽聽。
華蘭茜既沒嫉妒也不是自私,她隻不過想有一個自己的土堆,不論大小。幾匹馬走過來,奧利弗的土堆散落在路上,上課鈴聲響了,女孩們擁進學校,在她們回到自己的座位時已忘了剛才發生的事。華蘭茜卻從沒有忘記,她在靈魂深處憎恨這一天,難道這不是象征了她的人生嗎?
“我從未有過自己的土堆。”華蘭茜想。
六歲時一個秋天的晚上在街道的盡頭她曾看到一個碩大的紅色月亮,一種奇特的恐懼襲上心頭,她渾身發冷,非常不舒服。月亮離她太近了,太大了。她顫抖地奔向媽媽,可媽媽卻嘲笑她。她睡覺時恐慌地把臉藏在衣服裏,以免看到窗外那一輪可怕的月亮透過窗子盯著她。
十五歲時在一次聚會上有個男孩想要吻她,被她拒絕了,她躲著他,最後幹脆跑開了。那是唯一一個想吻她的男孩,到現在十四年過去了,華蘭茜後悔當時還不如順從他呢!
還有一回她被逼著給奧利弗道歉,但根本就不是她的錯。奧利弗說華蘭茜故意把她推到泥裏,弄髒了她的新鞋。華蘭茜根本沒那樣做,那是一次意外,根本不是她的錯,但是沒人相信她,她必須道歉,還要吻一下奧利弗表示重歸於好。今夜她的不平在心裏沸騰了。
那年夏天奧利弗戴了一頂世界上最美的帽子,帽簷上有鵝黃色的網,帽子上有玫瑰花環,在下巴下麵還打了蝴蝶結。華蘭茜多想自己也有那樣一頂帽子啊!她肯求媽媽給她買一頂,卻被嘲笑。整個夏天她都戴著那頂難看的褐色水手帽,耳朵後麵帶橡皮筋的那種。除了奧利弗沒一個女孩子願意在她身邊,因為她太寒酸了,因此人們認為奧利弗很善良無私。
“我就是她的一個襯托,”華蘭茜想,“她自己也明白。”
曾經華蘭茜想得到主日學校的全勤獎,但是奧利弗得到了,因為自己好幾個禮拜日都感冒在家。曾經她想在周五的課上背誦課文,但是被打斷了,而奧利弗是一個很好的背誦者,從來沒被打斷過。
十歲時,一次她在勞倫斯港伊莎貝爾姑媽家過夜,正趕上十二歲的拜倫·斯特靈從蒙特利爾過來,他是個機靈且自以為是的家夥。在早晨的家庭禱告時他跑過來狠狠掐了華蘭茜瘦弱的胳膊一下,疼得她叫出聲來。禱告之後她被叫到伊莎貝爾姑媽那裏接受審判。她說是拜倫掐了她,但拜倫卻不承認,他說她叫是因為小貓撓她。他還造謠說她把貓放在椅子上逗它玩,不專心聽大衛叔叔的禱告。大家居然信了他,斯特靈家族總是重男輕女。因為家庭禱告時的惡劣行為,華蘭茜蒙受著恥辱被送回了家,之後接連幾個月伊莎貝爾姑媽都沒邀請過她。
那次貝蒂·斯特靈堂姐結婚,華蘭茜聽說堂姐會讓她來做伴娘。她暗自高興著,做伴娘多好啊,可以有一件新裙子,漂亮的新裙子,粉紅色的裙子。貝蒂堂姐希望她的伴娘穿粉紅色裙子。
但是貝蒂堂姐竟然沒邀請她,華蘭茜不明白為什麼,但當她失望的淚水流幹以後奧利弗告訴了她真相。貝蒂堂姐左思右想認為華蘭茜太不顯眼了,那樣會“破壞效果的”。這是九年前的事情了,但今夜想來還是讓人心痛欲碎。
十一歲時媽媽逼她承認一件她沒做過的事情,華蘭茜否認了半天但最終還是被迫承認了。弗雷德裏克夫人總是有本事逼人說謊。接著媽媽讓她跪在客廳的地板上,在媽媽和斯迪克斯堂姐中間,然後說:
“哦,主啊,原諒我說了謊。”華蘭茜是這麼說的,但是起身後她咕噥著:
“但是主啊,你知道我沒說謊。”華蘭茜那時還不知道伽利略,但是兩個人真是同命相連,即便是懺悔了,她要受的懲罰也不會減輕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