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聞言奉劍道“將軍此言差矣,軒與將軍雖為初始,然相見恨晚。以軒所見,將軍至誠而來,無需備之。”
“將軍若執此意,翼唯帳外與使君遙話。”言至此處,項翼轉禮蔡陽道“望使君恕翼輕怠之罪。”
陽見此,略作躊躇“也罷。陽觀將軍神情,已無拘束之色。崇願心意已達,也無需過流於行。”
“使君明斷。”軒持劍複禮,存劍帳外,與翼相對入座,至此,鳳陽都統方才坐了下來。
望軒安身,蔡陽出言道“於陽言,將軍所托,並非難事,項氏者,荊楚望族。相國者,當世鴻儒,為荊楚名士之表。吳楚友鄰,共一江之澤,比手足之親。陽為湯公言,正遂大帥吳楚盟好之計,不過順水推舟。然於將軍言,此事,未必易舉。”
“使君明見。”翼深色複雜“燕趙之行,雖為家父私為,然所為者,上將軍也。翼本上將軍所部,此時於此,無異背主……同袍浴血數載提攜轉瞬陌路。每年幾次,翼,五味雜陳……”
蔡陽寬慰道“將軍忠義,陽未曾有疑,然忠孝南全,望莫執念。天下之大,以將軍智勇,何愁伸展之所?不知將軍意於何處?”
“翼才薄德寡,蒙使君厚恩,本當犬馬以效。然上將軍後義,翼無由以怨報之。況妻室子嗣,尚在安陽,蔽官進退兩難……”
“軒有一言,望使君雅量。”曹軒道“將軍所慮,甚矣。將軍首為齊臣,次為禁軍將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禁軍吳軍,具待齊甲。諸鎮易將,本稀鬆平常爾。將軍不留京畿,於淮泗為淮將,亦不過有誌而去,何為兩難之嗟,家室之憂?”
“若此,翼有一不情之請。”翼席地跪拜於陽前“翼為淮將,甘為使君拋顱灑血。然望使君惻憫,莫以翼為禁軍敵。”
“理當如此。”陽道“若以公忠義而拒公,陽枉統三軍。將軍苦思終日,不妨於營中小作修整,待明日,本鎮親赴,待湯公與帥詳商。”
“謝使君,下官告退。”
陽聞“下官”二字,忽有所感,見軒欲與翼同去,留道“崇願留步,項將軍安頓之所,自有衛士安排,本鎮尚有要務,欲與崇願稍詳。”
“末將領命。”
翼退至幕府大帳之外,未取其劍,隻朝門前兩員衛士禮道“翼初至,勞同袍相引。”
一甲士道“將軍客氣,使君已著卑職籌之,將軍且小候。”
甲士至旁側遷來項翼的坐騎,還韁於其手“將軍且隨卑職。”
“有勞。”
翼尾其欲行,忽聞另一甲士喚道“將軍留步。”
兩人回首以望,隻見其禮道“將軍兵刃,尚存於此。”
言罷,他便回頭為翼取劍,翼見狀,忽以肘擊身側甲士胸腹,甲士不防,為翼重擊,隻覺胸腹悶痛,未及穩住身形,腰間長劍已為人引出。
“鏗!”
鋒銳透甲,夜漫彤花……
牽馬軍士應聲斃命,取劍軍士雖已警覺,然避之不及,方側身便為翼一劍撩傷,倒地不起,掌中長槍亦為翼所掠。
曹蔡二人於帳中聞交兵之聲,不由驚覺,引刃而起,恰逢將軍抽身橫槍,虎步入帳。
目光相對,翼一言不發,直取曹軒而去。
“使君且退!”軒急呼側步,持劍相迎。
劍光一閃,金鐵交鳴。
“錚!”
方才劃開槍尖,翼小撤半步,槍刃不依不饒緊追而至。
雖隻交擊一次,然長槍之勢大力沉,令曹軒心有餘悸,不敢當翼鋒銳,軒側步斜劍劃開槍杆,豈料項翼不顧長槍近身笨拙,竟欺身而上,又是一擊突刺。
軒見機發難,持劍架槍,急步而前,卻不料項翼早有防備,右手持槍,左腰配件出鞘,複前一步斬向曹軒脖頸!
曹軒聞劍出鞘,身形一晃,方一矮身,首上鬃飾便為長劍斬落,驚駭之下連退數步,雖是狼狽,卻也未落下風。
二將相對而立,項翼不由焦躁“護衛倒斃幕府,巡哨將至……曹軒武藝拔群,蔡陽未動且屢以策擊無果,恐再難斬將……”
諳量之際,蔡陽忽而出言道“將軍何苦尋此短見?”
此時,帳外滿是護衛衣甲搖曳之聲,翼之攻勢本已半出,值此不由遲疑。
蔡陽見翼雖不置一詞,槍勢卻就此頓住,便起身複言道“陽者,淮將,北府所出爾,今帶甲山東,於將軍言,已然亂臣。然陽聖人門生,溫良恭儉勤圖性,忠義孝悌規行,旦存他選,何至於此,將軍何苦舍命相刺?”
翼旋腕轉刃“亂臣賊子,不共戴天!”
眸中凶光乍現,長槍應聲擲向曹軒。
軒察翼顏色,早有防備,側身一避卻見翼奪門而出,急追帳外,隻遺馬鳴風蕭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