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個團聚了,大夥自然歡天喜地。呼延明又想起爹爹說的話來,覺著報仇上墳祭祖的時候到了,就問呼延慶上墳的情景。沒等呼延慶說呢,孟強、焦玉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講了起來。呼延慶頭次上墳那時候,孟強、焦玉也沒去呀,就講起了二次上墳,怎麼斬刁奇、殺丁霸,三次進京城怎麼打擂力劈歐子英。
老寨主見親人團聚,欣喜萬分,忙下令設擺酒宴。眾人喜氣洋洋地推杯換盞,痛飲了一番。酒後,眾人又計議如何捉拿龐文之事。
孟強說:“我看哪,大哥、二哥、焦玉和我,哥兒四個悄悄地到東京汴梁,晚上摸進太師府,把龐文老賊一家‘劈哩啪啦’一宰,再到墳上一祭祖,就完事了。”
焦玉說:“那不行,應當兵發東京汴梁城,連龐文帶昏君一塊宰了。到時候,咱們保著大哥也坐坐龍墩、當當皇上!”
呼延守信見呼延慶沒有吱聲,便問:“侄兒,你怎麼不開口?”
呼延慶說:“侄兒不知道山中有多少兵馬、多少糧草,更不知兵將情況如何,怎好開口?”
眾人一聽,覺得有理。老寨主微微一笑,他見今日天色已晚,便吩咐各自回房歇息。
第二日,老寨主齊方召集眾位寨主到聚義廳議事。原來,這五座大山峰按東西南北中分為五嶺。起初,寨子是在南嶺上;到後來人馬壯大,這五嶺就都用上了。總寨設在中嶺,賈飛龍、賈飛虎仍留在南嶺,為寨主,北嶺的兩位寨主是一對叔伯兄弟,名叫洪剛和洪玉,東嶺的兩位寨主是魯月、魯星,是一對親兄弟,西嶺的寨主是呂寧、韓波。這八位寨主到齊之後,老寨主齊方先是一番道歉,然後就把呼家的事如實地說了一遍,並說一旦時機成熟,要大幹一場。眾位寨主都說聽從老寨主安排,願效犬馬之勞。
此後,各寨天天加緊練兵。一日,正在操演兵馬,忽有嘍兵報道:“老寨主,大事不好,現有兵部大司馬黃文炳,大國舅龐龍、二國舅龐虎帶領官兵,前來攻打山寨,揚言要活捉呼家之人,把山寨大小人等,殺個雞犬不留!”
老寨主聽完,發出一陣冷笑,罵道:“這些禽獸,死到臨頭還不知曉,竟敢口吐狂言!我命令,點兵三千,隨我下山應戰!”
呼延守信、齊天龍、呼延慶、呼延明、孟強、焦玉,個個摩拳擦掌,精神抖擻,覺得既然龐家這群狗黨送上門兒來,就借此良機,殺他們個落花流水,以雪世代之冤,報血海深仇。他們怒衝衝頂盔貫甲,披掛整齊,猶如張弓之箭,一觸即發。各位寨主也都表示:“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哪怕赴湯蹈火,我等也萬死不辭,定要為國除奸,為民除害!”
不多時,“咚咚咚”三聲炮響後,南嶺寨門大開,兵馬似決堤洪水一般,湧下山來!
老寨主一聲號令傳,
三聲炮響震雲天。
馬似東海龍出水,
人似斑斕虎下山。
呼家將威風凜凜衝霄漢,
眾寨主英姿勃勃甚威嚴。
看臉色——
有的紅來有的紫,
有黑有白也有藍,
看身形——
有的胖來有的瘦,
有的膀闊腰又圓,
看年紀——
有的不過十幾歲,
有的頦下帶須髯,
看坐騎——
有的騎著烏騅馬,
有的白如雪一般。
馬奔騰,煙塵卷起如雲霧,
真好似,天兵天將下了凡。
這隊人馬,前麵是南嶺的兩位寨主賈飛龍、賈飛虎,哥倆都善使齊眉大棍。隨後是北嶺的兩位寨主洪剛、洪玉。洪剛使一把三股鋼叉,人稱神叉寨主,洪玉手使一杆方天戟,年少英俊,勇猛過人,人稱玉麵寨主。後麵是東嶺的兩位寨主魯月、魯星。魯月使一對銅裝四棱鐧,擅長登山,人稱登山虎,魯星使狼牙棒,擅長跳澗,人稱跳澗虎。後麵是西嶺的兩位寨主呂寧、韓波。呂寧手使兩把銅錘,綽號花斑豹,韓波手使雙刀,綽號小白猿。再後麵是孟強、焦玉、呼延明、呼延慶、呼延守信,最後是老寨主齊方。兩旁是三千嘍兵,旗幡招展,幹戈耀眼。嚄,這隊人馬好不威風!
好將才——高的身軀魁梧,矮的虎背熊腰;白的英姿
颯爽,黑的威風凜凜。個個俱是能征慣戰的英雄漢。
好頭盔——亮銀盔,紫金盔,黃金盔,烏金盔,嵌金
盔,镔鐵盔,光亮閃閃耀人眼。
好戰袍——青錦袍,藍錦袍,白錦袍,皂羅袍,紫羅
袍,綠羅袍,五彩繽紛多鮮豔。
好弓箭——彎月弓,龍角弓,牛角弓,寶雕弓,狼牙
箭,鳳翎箭,雕翎箭,追魂取命似閃電。
好兵器——亮銀槍,宣花斧,狼牙棒,竹節鞭,方天
戟,四棱鐧,軋油錘,齊眉棍,日月刀,青鋒劍,神鬼
見它魂飛散。
好坐騎——黃驃馬,白龍馬,烏騅馬,青鬃馬,渾紅馬,赤兔馬,花斑豹,追風趕月跨山澗。
再看官兵這邊——兵層層,將層層,人歡馬叫,旌旗飄動,一個個怒目橫眉,殺氣騰騰!
官兵怎麼來到齊平山了呢?原來,呼延慶、孟強、焦玉打死白矢、白活之後,逃跑的惡奴回去稟報了白鬆。白鬆犯愁了;凶手到哪去抓呀?他先讓那幾個惡奴說出凶手的長相,又叫人畫了影像。他一看殺人的主犯與龐太師下令緝拿的呼延慶差不多,便立即派出心腹的差役喬裝打扮,速去祝家村打探三個人的下落。並連忙寫了折報,說是他發現了罪犯呼延慶,他兒子帶人去抓,被呼延慶打死,現已派人去探聽下落。寫完後,派人飛馬報入京城。
龐文一見折報,心中大喜。他連做夢都想抓住呼延慶。前幾回沒抓著,他已看出手下的武將都是廢物,不頂用。後來,他窮思苦想,琢磨出一個辦法。什麼辦法?用重金招募武將。還別說,真有見錢眼開的,來了不少。龐文挑了又挑,選了又選,挑選出五個來。一個是神槍劉剛,一個是大刀趙猛,一個是飛叉張雷,一個是鐵棍周洪,還有一個叫鐵蛋子萬勝。怎麼叫鐵蛋子呢?因為他打的暗器是鐵蛋子。龐文一高興,封他們為神槍將,大刀將,飛叉將,鐵棍將,鐵蛋子將。他又一琢磨,前四個還可以,最後一個叫鐵蛋子將也不好聽呀!他見萬勝使棒,又改封他為神棒將。龐文剛選完將,就接到折報。他樂壞了:真是天助我也!龐文進宮密奏一本,說是現已探明呼延慶的下落,應該派黃文炳、龐龍、龐虎率領五員大將、五千官兵前去捉拿。宋仁宗準奏。臨行之前,龐文再三囑咐:“誰要拿住呼家罪犯,定要加官晉爵,賜以重金。”那五員大將也都表示:“不拿住呼家叛逆,決不回來麵見太師。”龐文一聽這話,心裏更樂了,暗自念叨:呼延慶啊呼延慶,老夫這五員大將可非同尋常之輩,這回看你還往哪裏逃?不宰了你,怎能去掉我的心病?
白縣令派出去的探子,探知呼延慶等人上了齊平山。於是,黃文炳、龐龍、龐虎率領兵馬來到了齊平山,擺開陣勢,就派趙猛叫陣。
齊平山的人馬一下山,黃文炳看著就眼暈了。原來,以為抓呼延慶等幾個人,帶五千人馬不是寬寬綽綽嗎?現在一看來了這麼多如此雄壯的人馬。他後悔兵馬帶少了,看著眼暈,心裏害怕。可是,表麵上還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齊平山的人馬擺開陣勢後,老寨主說道:“各位將軍,各位好漢,官兵前來討陣,何人前往?”
話音沒落,眾將異口同聲搶著要去迎敵。這一來老寨主可為難了,該派誰去呢?這時,南嶺的大寨主賈飛龍又開口說道:“老寨主,末將願往!”
老寨主尋思片刻,說道:“多加小心!”
賈飛龍手持齊眉棍,催動坐騎,來到陣前。他一看對麵這員將:麵色鐵青,滿臉橫肉,一雙掃帚眉,兩隻蛤蟆眼,尖嘴猴腮,塌鼻梁,頭戴金盔,身穿金甲,內襯紫羅袍,足蹬虎頭靴,手提青龍刀,坐下烏騅馬,倒有一派武將風度。賈飛龍大聲喝道:“來將通名!”
趙猛搖頭晃腦地喊道:“大刀將趙猛是也。你是何人?”
“我乃齊平山南嶺飛龍寨主賈飛龍是也。”
趙猛冷笑兩聲說道:“賈飛龍,爾等這些山賊野寇,速速將叛逆之後呼延慶交出來。如若不然,我要掃平山寨,凡是會喘氣兒的都殺光斬盡!”
賈飛龍聞聽此言,火撞頂梁,大吼一聲:“休要猖狂,看棍!”
趙猛見賈飛龍的棍直奔自己頭頂砸來,急忙揮刀相迎,二人殺在一處!
(念)賈飛龍棍猛,
趙猛揮刀迎。
二人殺一處,
各自顯神通。
棍走“呼呼”響,
刀舞似蛟龍。
兩邊擂戰鼓,
山間響殺聲。
戰馬“噅噅”叫,
塵土團團升。
大殺四十趟,
不分輸和贏。
二人大戰四十回合不分勝負。呼延慶惟恐賈飛龍有個一差二錯,便請命出戰。老寨主隻聽說呼延慶武藝高強,但並未見過,便點頭應允,隨即囑咐:“千萬謹慎!”
“料也無妨。”呼延慶答應一聲,催馬上前,喊道,“賈寨主,請暫且退下。殺雞焉用宰牛刀?待我來收拾他!”
賈飛龍自知難以取勝,又聽呼延慶說“殺雞焉用宰牛刀”,將他抬高了一步,便就勢退下。
趙猛也正為難以取勝而暗自著急,正好見上來一人把賈飛龍換下去了,便借機喘了口氣,舉目端詳,隻見來人:年歲不大,身軀魁偉,肩寬背厚,膀奓腰圓,麵如鍋底,黑中透亮,兩道九卷獅子眉斜插入鬢,一雙大眼亞賽銅鈴,目光灼人,獅子鼻,火盆口,頭戴镔鐵盔,身穿烏金甲,內襯皂羅袍,足蹬虎頭戰靴,坐騎烏龍追風駒,手持一對虎尾鋼鞭,坐在馬上,亞賽半截鐵塔!趙猛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看了瞅、瞅了看,打量了十好幾眼,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他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可一時又想不起來了,便大聲喝道:“賊將通名受死!”
“膽大狂徒,休要猖狂!我乃雙王呼延丕顯之孫、呼延守用之子呼延慶是也。”
這話似牙縫裏迸出春雷,舌尖上發出霹靂。趙猛被震得一哆嗦:哦,我說好像在哪兒見過,在影像上啊!這小子一聽是呼延慶,又一打量,心裏頭有點兒害怕了;這比影像上畫的,比龐太師他們說的威武多啦!嗐,事到如今,我還不能退下去,怎麼也得動手呀!他為了給自己壯壯膽,運足了氣力先大喝了一聲:“呔!”而後說:“原來你就是叛逆之後呼延慶!實話告訴你,你若下馬伏綁,我可在龐太師麵前美言一番,不但留你一條性命,還可封你個官兒當當。如若不然,我便將你生擒活拿,交與龐太師。到那時,你的小命就玩兒完啦!”“休得胡言。看鞭!”
呼延慶越聽越不耐煩,喊罷揮鞭便打,趙猛舉刀相迎,二馬盤旋,打在一處。呼延慶臨上陣之前早就想好了;此次上陣,宜快不宜慢,要快點兒取勝,好煞煞官兵的威風。所以,剛打了兩個回合,呼延慶突然一變招法,揮動右手鞭,使了個立劈華山。趙猛舉刀一架,“當啷”一聲,震得趙猛兩膀疼痛難忍。緊接著,呼延慶一抖左手鞭,使了個單風貫耳,“叭!”一鞭正打在趙猛的右胳膊上。“唉呀!”他大叫一聲,把刀扔在地上。他能經住呼延慶那一鞭嗎?骨頭都給打碎了。趙猛疼得“哇呀呀”直叫,轉身催馬剛要跑,呼延慶探身一鞭,“喀嚓!”正打在這小子的後腦殼上,“撲通!”死屍跌到馬下,那馬也“嗒嗒嗒嗒”落荒而逃。
霎時間,兩邊兵將都愣住啦!怎麼呢?這也太快啦,快得出人意料。山寨的兵將都禁不住讚歎呼延慶武藝超群,異口同聲高喊:“打得好!打得好!”
這不是三十人五十人喊,是三千多人哪!那喊聲比放炮聲還響。官兵那邊一見大將死了,又一聽喊聲,心裏能不害怕嗎?黃文炳往左右一瞅:這夥兵將都抻著脖子瞪著眼兒,臉上沒一點血色兒。他不由暗自叫苦:呼延慶果然厲害,誰能抵得住他呀?
正在這時,呼延慶叫陣:“哪個上陣?快來受死!”
有些官兵偷偷地議論開了:
“哥呀,我看這架勢,誰上去誰就得喪命!”
“那還用說!我剛才就緊了緊腰帶這麼點兒工夫,再一看咱們的大將,讓人家打得粉身碎骨,真成了‘大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