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白漸ampamp軒莊卷二康王(1 / 3)

夏晚的風在宮簾際穿梭,那是宮裏最舒服的時季了,報信的眼線始才退了下去,陳康在為子軒放了一層一層輕透的紗幔後也靜靜地離開了,子軒寬衣躺在床上,眉目難得沒有倦意。子軒的枕邊,還放著一張字跡曠逸的紙條,上麵隻有兩個字——誘甕,羽漸的第二個錦囊,這是林為瞻上旬交給他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子軒開始盼著羽漸的錦囊,這在孤獨少援的深宮,多少給了他一點安慰。還好,至少你還想著在幫朕,你沒有把這個你和朕一起扛起的皇朝扔下給朕一個人來承受,不是嗎?別人都以為是朕獨自籌謀的帝位,但是你是一直躲在了朕的身後,把榮譽,權力還有苦澀,守成,不解都給了朕一個人。你一直給朕依賴,為什麼卻還是要對朕狠心?

不出羽漸所料,康王果然還是會中計的,他的性格和朕不一樣,朕可以為了想得到的東西等,可他不會,他心裏想要的東西總是希望可以立馬得到,可能是因為他和朕有著一個太不一樣的少時了吧。他的少時,可以很輕易地得到他想要的東西,因為仗著蕭氏的勢力,他想要的,別人都會給,他的命途沒有什麼坎坷,從小到大,從會有人願意給他機會,所以他相信很多機遇隻要抓住便好,卻不會去問一句機遇從何而來,對忽然而來的機遇也不會有所設防。朕不一樣……既然他好大喜功,自從被朕貶回封地之後,他便一直是不安分,不把諸侯的規勸看在眼裏,那朕又怎麼能不給他一個看得到的機會。適逢和冷國交戰,在封地叛變與冷國前後夾擊,裏應外合,推翻朕後,名聲可是能響貫諸侯呢,憑著康王的身份,說不定也能問鼎這個皇位吧,他早就想要了,而且還不想別的諸侯分一杯羹呢。隻是要麻痹蕭氏的諸王,這誘餌可就得放得很大了,最好連自己也能欺騙得了才好呢。

還沒來得及深思,一陣熟悉的腳步聲,穿過風揚起的紗幔,不多會便停在子軒的身邊,子軒卻偏偏閉上了好看的眸子,等著那個人的目光落在他滑落至腰的紅色的綢衣上,修,朕的身體在你的眼裏真的是如此的不堪麼,朕還真的是不甘心呢。

“修,你看,朕知道你要施針,特意把衣服都脫好了呢,你要不要給朕一點……獎勵?”子軒沒有睜開眼睛,但是從話裏便能聽出那種鳳眼一挑的誘惑和挑逗。

聽不到身上人兒的回答,針還是冷冷地落在了後背,子軒知道修紮的穴位很精準,所以並不會很痛,何況修知道子軒怕痛,下手的時候還特意小心了而又在小心,注意了而又再注意呢,不過既然修你是個大夫,那麼對病人總還是要再溫柔點的,像之前你給朕按摩肝經的時候就很不錯,想到這,子軒故意吃痛地皺起了修長的眉毛。

修停住了正要紮下的針,“疼嗎?”

躺著的子軒忍不住在心裏竊笑,“修,你明知你的針不會弄疼朕,可還是問朕痛不痛,是心疼朕麼?”

“這隻是醫者的仁心。”修答得很平靜。醫者的仁心?修,你一直是深居簡出,過著隱居一樣的生活,但是自從給朕看病後,便一直是隨請隨到,朕要賞你千金,封你千邑,你都不要。自從小潁進宮以來,你每天都在尋找著雪殺的解藥,這真的隻是簡單的一句醫者仁心麼,修?

“那張字條……”修的話打斷了子軒的思緒,子軒緩緩地睜開眼睛,通過眼角的餘光,子軒可以瞥見修的目光落在了羽漸寫的字條上。

記憶中那個人的字,總有著古鬆挽風的蒼勁和穀水流深的沉鬱吧,那個人每天早晨的袖間都會縈著墨香呢,明知不可能是那個人的筆墨,修還是忍不住伸出了手去,卻被子軒抓住了,別過臉去卻恰好迎上了子軒皺起了的眉頭,“你手上的黑印是怎麼回事?”

修躲開子軒的目光,把手抽了回去,子軒見修難得對一樣東西感興趣,便說了句,“修,如果你告訴朕,朕就告訴你紙條的事。”

修猶豫了好久,他已經死了,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他出現得任何痕跡了,可是自己心裏還是好想手疾和知道有關於他的哪怕隻有一點的東西,哪怕隻有那麼一點,哪怕並不真實,並無意義。“十六歲那年吧,那個時候我醫從名門,因為違反門規,要被廢掉雙手……”這麼漂亮的雙手,要是被廢掉,有多可惜啊,子軒的目光隨著修的手而唏噓,“那個時候,我的手就被摁下了一個毒蠍池裏,我親眼看著毒蠍蟄到我的手上,剛蜇的時候沒有痛,但整隻手感覺就已經不屬於自己了,再接著被蜇的地方便開始發黑。我知道等到黑印在手上蔓延開的時候,手的直覺便會完全消失了……”修停了一下,“那個時候,師父把我的手拉了上來,給了我解藥,這雙手才保存了下來,隻是黑印也跟著保存了。他說,他收我的時候是因為我的聰慧,這次救我,是因為我雖然犯了錯,但是他相信我還有醫者的仁心,這雙手語氣廢掉了,還不如留下來就更多的人,這也算是他身為醫者的仁心吧……”

修沒有再說別的什麼,好像隻是在等著子軒來實現他的許諾,但是子軒分明在修的語言中聽出了保留啊,修,既然你願意對朕好,為什麼就不願意告訴朕你的憂傷和過往?“這張字條的字跡你認得,修?”

“很像是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一個人的筆跡。”修的眼睫氤氳著一種哀婉,和他冰冷的臉容不相稱。

“你愛他?”子軒追問了下去,卻換來了修一句與之無關的回答,“他已經死了。”

子軒知道修真的不願意說得太多,也隻好不再問,把手上的紙條微微捏緊,為了緩和修臉上的氣氛,子軒故作輕鬆,“朕讓人假裝成冷國的使節,以勝後擁戴康王為帝,其俯首稱臣為條件,勸康王作反與其裏外呼應。不出所料,康王野心勃勃,誓要幹出一番偉業。蕭氏諸王正是囂張,康王造反被掀露,九族必定被株連,朕要是饒了與之有關的其他王族,他們雖不說對朕感恩戴德,但是必定有所收斂,朕此後對諸侯施以重壓,諸侯迫於民間壓力必不敢反抗,更何況康王的教訓還在眼前呢。循循相誘,請君入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