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目光深深地陷了下去,也許是想起了自周氏沒落後太多不愉快的事了吧,從前一直隻能仰視自己和兄長的人落井下石,一個個所謂的朋友聽說自己家裏落難便開始遠遠地躲著自己。自從周氏沒落後,家裏的生計便變得困難了起來,家裏很多的東西也就當掉了,無論有多麼不舍得。還記得最困難的那個冬天,那個冬天下著的雪好大,蜷縮在家裏不出門也還是好冷。兄長最愛的那顆瑪瑙珠也是在那個冬天當掉的吧,也就是為了為自己買一件好一點的裘衣,自己之前的裘衣已經很久了,根本就不能抵擋那刺骨的風,其實那顆瑪瑙珠能賣好高的價,隻是當鋪的店主是故意壓低價錢,不過為了能讓自己年幼的弟弟不受凍,兄長還是當了,隻是,那年冬天,少年看著兄長挨了一季的冷,那種慘淡和仇恨,自那冬便在心中深深地紮根了吧。
一道寒光從眾人的麵前晃過,等到眾人抬起頭來的時候,少年的匕首已經幾乎要紮到羽漸的身上了,幸好男子一個手疾攔了下來,忽視了紅燼漏了一拍的心跳。
少年見兄長出手阻攔自己,一臉疑惑,男子把少年手中的匕首奪了過來,“怎麼能就這樣把他殺了,這樣也未免太輕饒他了。”看到少年眼中的疑惑慢慢地變得更濃,男子才把眼前的那碗茶喝得七八分,悠悠地說道,仿佛壓根不是什麼殘忍的想法,“這再過幾裏,便是天山了,聽說天山的雪狼特別的凶殘嗜血,倒不如把他綁到天山之上,雪狼出沒的地方,看著雪狼把他的內髒吃得幹淨,好叫他嚐嚐這撕心裂肺的滋味。”男子說著便笑了起來,少年聽了沒有反對,隻是心裏有種說不出的不舒服的味道。
“紅燼。”男子捋了捋茶水溢上了胡須的地方,瞥了一眼紅燼,輕輕咳了幾聲,“那個,銀子你有帶嗎?”
紅燼並沒有太大的驚訝,為了少年的生活好過一些,自己在月初的時候,才把自己的所有賞錢都已經給了男子,可現在不過月中。男子已經不是第一次向自己要錢了,但自己幾乎沒有拒絕過,不知是因為周郎還是因為其他,這幾乎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但是這個男子又怎麼會真心能讓自己和周郎在一起,不過是利用自己罷了,可為何自己還是甘願為他做事呢?紅燼從身上解下了一個精美的小布囊,輕輕地放到了桌子上,男子連忙把布囊挪了過去,見布囊裏和平常不一樣,不是一些銀子,而是價值不菲的珠寶首飾,便狐疑地看著紅燼,“這是……”
“我已經沒有銀子了,這是我最後的一些珠寶,我既然已經從不歸樓裏出來了,也就不打算在回去了。”有風從過道裏踉蹌而過,吹亂了紅燼綰得很美的發髻,淩亂的發絲從她的臉龐處劃過,但是她的眼神卻始終是很平靜,所以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完全沒有哭鬧或是央求的感覺。
男子把布囊用力地握緊,像是害怕有人從他的手上,把那些珍貴的寶物給搶掉一樣,眼睛裏的目光有喜悅也有貪婪,但是更多的是一種裝飾而出的莊嚴,“紅燼啊”男子把話拖得很長,“你知道我弟弟出身名門,雖然現在周家遭了難,但畢竟在關西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你是一個煙花女子,所以我弟弟一定不能明媒正娶你。”怎麼,你是打算讓我做妾麼,紅燼在心裏便是反感,還沒有開口,男子補了一句,“我會讓我弟弟在外麵置房屋一處,讓你安下身來,我們周郎畢竟也要娶個大戶人家的清白女兒啊。”原來連妾都不可以啊,我卑賤到隻能當外室麼,可是那個家明明就是我為你們贖回來的啊,為什麼我會連進去的資格都沒有?紅燼看向在一角默默地夾著菜的少年,少年沒有說一句辯駁的話,甚至連一個反對的眼神也沒有,紅燼想出了的好多好多的話,在此刻卻一句也不想說了,原來你一直以來不是沒有反抗兄長的勇氣,而是從來就沒有真正下定決心來愛我,所以,無論我受什麼委屈,你都可以坐視不理,對麼?
紅燼隻是一笑,男子也隻是當她同意了,看到自己的弟弟,還在吃著難咽的飯菜,便是從腰封裏取出一錠銀子,拋給少年,“別看現在熱得連皮衣都穿不上,可到了晚上,可就涼得讓人發顫呢,咱們兩兄弟還是現先喝壇好酒,暖著身子的好。說罷便呼著少年去問店家要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