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騎上快馬,捂著傷口一路趕回宅子。
院子裏雜草叢生,草已經長到一人高,我撥著草憑記憶的路線走到了師父的房前。
師父正坐在椅子上曬太陽。
我怔住了。
短短三月,他的頭發已經全白,人也蒼老消瘦了許多。
怎會這樣?他是仙…
許是覺著有什麼擋住他的太陽,他慢慢地睜開了眼,眼裏已沒有往日的神采。見到我,想站起來,卻已是力不從心。
心被狠狠揪痛了,我蹲下,握住他的手,仰望著他,充滿活力的陽光下,他蒼白的發襯得他更加蒼老,他的皮膚已有了細細的皺紋。
我很害怕,他是我的親人,也是我的仰慕的人,我想念他喝酒時微醉的神采,以及有神的雙眸。
他的聲音依舊幹淨如初,他摸著我的頭發,望著我,他的眼神是悲傷、悔恨,我尋不到一點氣憤以及冷淡,他歎息道:“可算把你等回來了,那****說的是氣話,你怎的就真走了?”
我才發現我不懂他,一點也不懂他,竟然連他說的話都琢磨不透,可笑我還自恃聰明,想他真的生氣了。
我不配做他的徒弟,不配。
他淡淡地笑著,“師父是不是老了?老了也好,以後就能正大光明地倚老賣老了。”
“誰說你老了?”我也老了,心態老了,我幻想著能回到以前,無憂無慮的和他生活,“我還想讓你背著我去摘果子呢!”
他的眼神漸漸有了神采,笑道:“讓我一個老人家背著你摘果子?你有沒有良心?”
我笑了,仿佛我又是以前那個任性胡為的我,喜歡狡辯的我,“沒良心的師父教出來的就是沒良心的徒兒。”
“你說我沒良心?”他一臉憋屈,“我可在這等了你三個月,瞧,頭發都白了。”
我頗為生澀地轉轉眼珠,這樣顯得機靈些,“我用墨給你染回來。”
“可別。”他往一邊挪了挪,心有餘悸地說:“省的你把我臉也塗黑,上次我花了六天才洗掉,還被你笑了一個月。”
原來他還記著呢,這人真是小心眼,對不?
我站起來,這院子野草叢生,我要把它變成以前的樣子,“我去把院子裏的草拔了,看著真不舒服。”
“忘川啊。”
“啥?”我一低頭就見他真誠地看著我,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我竟然也緊張起來了,“啥事?”
卻沒想到又被他騙了。
“你拔草的時候順便把我埋著的酒挖出來,我都三個月沒喝了,難受的很。”
“…”
他真懶,可是我喜歡。
月華透過竹子照了進來,宅子裏有搖晃的斑駁的影子,今天是滿月,師父喝了些酒,枕在我的膝上,華發鋪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