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民聲苦上下皆無力(1 / 3)

話說石貝東出大雲關,見到許多的難民,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就放生了自己的驢,還用刀子劃破自己的衣服,將泥土抹在自己臉上,化妝的像一個難民,繼續向故鄉東郡步行。

從大雲關出來就是去往衛縣的官道,衛縣在中都的西方,是中都所轄的,當年衛太祖就是在此登基稱帝的。僅僅過去了一百多年,當初那個朝氣蓬勃的衛朝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在衛縣西城門外,石貝見到的是更多的層層疊疊的難民,簡直就是難民的海洋,有的倒在地上兩眼望天,有的靠在光禿禿樹上呻吟,一個個都是灰頭土臉,一個個都是麵黃肌瘦,一個個都是衣衫襤褸,一個個都是哭喪的臉。

石貝繼續向城門走,為了不引起注意,石貝彎著腰,垂頭喪氣的,故意一瘸一拐的走,因為讓難民看見他腳步穩健的話,是有可能被認為是有吃的,而被難民圍攻,這種事在他巡視地方的時候是見識過的。

可是在走近才發現,衛縣的城門關的嚴嚴實實,任憑母親如何敲打城門,就是沒有人理會,而這位母親僅僅是為了套一口飯給自己的兒子吃,孩子哭,大人哭,餓的哭,隻有已經準備等死的才兩眼望天,不哭。

石貝裝作有氣無力的也去敲門,“軍爺,行行好,開門放我進去。”裏麵終於有人來了,“放什麼放,看你以前也是個吃過飽飯的,怎麼就不明白,放了你一個,那外麵的一堆就管不住了,全都要進城誰攔得住?還不把城裏的糧食吃光了,那我還吃什麼?走走走,再來吵弟兄們睡覺,我先弄死你。”說完那人就又回去了,石貝隻能從門縫裏看到他的背影遠去。石貝無奈,隻好繼續裝作有氣無力的繞過衛縣的城牆,繼續向東。夜裏沒有住的地方,隻好在野地裏露宿。

深夜,石貝緊緊的抱著癟癟的包袱,那裏麵隻有一身衣服而已,銀票都藏在懷裏。石貝仰望星空,看見群星璀璨,連銀河都清晰可見,可是就在自己身邊不願,就有此起彼伏的狼嚎,像是歡呼彼此之間的勝利;和難民的哀嚎,無不是痛哭流涕,氣力衰弱;就連樹上機敏的烏鴉也懶惰的閉上了眼睛,那是它們滿足過後的睡眠。

石貝深深的起一口濕冷的氣息,再慢慢的吐出,“若舉非常之事,應奉非常之時,當做非常之人,必忍非常之苦,磨礪非常之誌,堅定非常之心。”清晨,石貝的衣服上結了一層薄薄的霜,但是石貝還是站起來向著東方繼續步行。

經過衛縣一帶的山路,終於在瑩水邊見到了中都的城樓。這中都是衛朝的舊都,衛太祖最初君臨天下的都城,一直到太宗即位,因為西北狥狳猖獗,加之西北各郡叛軍四起,太宗才遷都西京,以中都為東京。中都與西京規模相當,隻是中都皇宮以典雅著稱,西京皇宮以輝煌聞名。

好在中都府尹並沒有禁止出入,所以石貝混在出入的行人之中進城了,在櫃坊兌換了幾兩散碎銀子和製錢就去了一件客棧,開了一間客房,要了一盆洗澡水,痛痛快快的洗了個熱水澡,又向小二要了飯菜,美美的睡了一覺。第二天石貝結了帳,繼續上路。一路上依然是難民、饑荒的景象,到處都是餓殍。更是出現了一些饑民搶劫其他饑民的慘景,從中都到丘縣,從丘縣到定郡,再到東海關,三百裏的路,除了成千上萬的饑民,就沒有什麼在能引起石貝的注意了。

在東海關外的驛站裏,所有的客人都是火急火燎的吃東西,生怕被人搶走一樣。石貝卻完全沒有興趣在飲食上,自己巡視各地的時候還不曾像今天這樣,怎麼才過去這麼短的時間雪上加霜了呢?石貝抬頭看看驕陽似火的天空,還是硬著頭皮上路了。

離開東海關繼續東行,就是東郡的小蒼嶺了,石貝沒有選擇從小蒼嶺的南麓,這天比較平坦的山路,而是從北麓的小道,因為他知道南麓上有聚眾謀反的盜賊。終於在七月初踏上家鄉的土地。

東郡首府營城,石貝在街上見到的是沿著街道兩邊排列的乞丐,街有多長,他們的人就連續多長,街上的人也是五花八門,不時有三三五五的衛兵經過。石貝苦笑:“果然都是一個樣啊。家鄉也不例外。”

石貝找了一家小酒肆要了幾道小菜,可是站在櫃台裏麵正在對賬的胖女人抬頭看見石貝,轟的大笑一聲,搖著大蒲扇走出櫃台,笑盈盈的走到莫名其妙的石貝身邊。石貝謹慎的問:“老板娘,請問有什麼事嗎?”

老板娘繼續笑著,“石貝啊,怎麼就貴人多忘事啊,我是你花大嬸啊。隔壁村的,我兒子和你是玩伴兒,還搶過你的螃蟹呢!嗬嗬!”

石貝恍然大悟,連忙起身行禮,“原來是大嬸啊,您不說出來我都認不出你了。可是您是怎麼一眼就認出我了呢?”花大嬸搖著蒲扇,“那還不時因為你和你弟弟石柯長得是太想了,說你們不時兄弟還沒有人信呢!哎呦,忘了一件大事,你呀回來晚了,你父母五年前就去世了,現在東山村外的山腳就是他們的墳。你快去拜祭吧,祭品啊我包了!”石貝呆愣了好一會,才說:“謝了。”

花大嬸說:“哪裏話,鄰裏鄰居的。”

石貝帶著祭品、香燭出城,東山村就在城外不遠,清晨出發中午就到了,石貝在花大嬸所說的地方找到了他父母合葬墓,墓碑是新的,墳頭也非常整潔,看來經常有人來打理。石貝擺上祭品,燒著紙錢,想著父親為了自己的將來,不惜將自己遠送西京,父子分割了十幾年,這些年的思鄉之情和親情一下子湧上來,這眼淚奪眶而出,立刻哭的泣不成聲,“爹……娘……孩兒……來遲了……”

“什麼人在我爹娘墳前拜祭?”突然有一個少年在石貝身後質問道。石貝回頭一看,兩個人頓時愣住了,因為兩個人的長相仿佛是一個人一樣,隻是石貝顯得曆練而精明,可是那個少年顯得稚嫩而充滿書卷氣,少年支支吾吾的指著石貝說:“你、你、你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