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3)

張三也不客氣,壞笑道:“你這家夥真操蛋,盡寫些雜七雜八、旮旮旯旯的東西,揭露社會陰暗麵。不是寫故意尿炕的孩子(指《尿炕》),就是寫女市長與男科長結婚後,男科長新婚之夜疲軟(指《疲軟》)。就是歌頌冠軍的,也要揭人家老底,說冠軍原來是小偷(指《冠軍軼事》)。這怎麼能獲一等獎呢!你要知道,這一等獎多是配合主旋律的,你的自然不夠格啦!若給你三等獎,就虧了你。給二等獎算是和家姑娘嫁鄭家——鄭和氏(正合適)。

聽了張三的話,張記書才知這獎項是如何產生的。無話可說。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張記書與出席會議的另一位評委李四坐到了一起。邊吃邊聊,就又說到了評獎。李四說:“每次評獎,評到你的作品,大家都很興奮,議論半天。每篇你都寫得奇奇的、怪怪的。想給你一等獎,又怕交上去通不過,掂來推去,就滑到了二等獎上。不過,你千萬別當回事。這一等獎不見得就全好,二等獎就都賴。你的《尿炕》能選到美國大學教材上,就說明了這一點嘛!”

本來是說著玩的,大會過後,張記書就早把這檔子事忘記了。

一天,一個文友告訴張記書,說他正在研究“咬文嚼字”。張記書就讓他幫著嚼嚼“奇怪”兩個字如何講。文友說:奇,拆開來大可也;怪,拆開來心聖也。張記書恍然大悟,心變聖時方可寫出奇文呀!

張記書在家排行老大,1960年正在長個兒時,遇到了三年自然災害,因沒吃的,所以他在弟兄間個子最低。外號:武大郎。有天夜裏,他做了個荒誕的夢,夢見了早已過世的老祖宗。老祖宗說他活得太窩囊,遇名不敢爭,遇利不敢搶,不配當老大,隻配當老二。次日,他把這個怪夢講給文友們聽。一文友狡黠地說:“老二有什麼不好?豈不知武二郎比武大郎個子高,本領大呀!”

張記書一抓頭皮:操,我怎麼沒解過這個理兒呢!

(微型小說)

夕陽如血

張記書

他和她相識,是在晨舞中,一夥老太太老爺子在一起跳交誼舞,熱熱鬧鬧,紅紅火火。開始,他並沒注意她,因為他身邊還有一個老太太,那是陪伴了他多半輩子的老伴兒。

有人說,晚年幸福有三老,即:老窩,老友,老伴。按說他是幸福的,可他卻感覺不到,心裏老是別別扭扭的。老窩不錯,100平米的住房,但樓層太高;老友有幾個,但交往不多;老伴利索,但是個多事的婆子,一天到晚嘮叨個沒完,數落起他的不是來,簡直像老北京的冰糖葫蘆,一串一串的。他甚至想,她哪天閉上了眼睛,他才能過幾天消停的日子。

這天一大早,因雞毛蒜皮的小事,老伴就與他鬧翻了,氣得他一甩門子,自個兒走了。那一天,他才注意到了她,白淨的皮膚,瓜子臉兒,很耐看。她的舞跳得很優美,很瀟灑。他情不自禁靠近了她。走近了她,就發現了一個秘密,她正是他多年在夢中尋找的那個人。她的臉型像他的母親。他從小就同母親脾氣不和,而對奶奶情由獨鍾,母親與奶奶發生了矛盾,他毫不猶豫站在奶奶一邊。後來上學走出家門,再到參加工作奔奔波波,一直忽略了母親的存在。奶奶去世後,他試圖把感情轉移到母親身上,可不知為什麼老轉移不過來,直到母親過世,他都沒認真孝敬過她老人家一回。他看到她,就想到了母親,似乎走近這個女人,就走近了對不起的母親。看到她優美的舞姿,又想到了初戀情人,初戀情人舞跳得也好,她是部隊文工團的人尖子。他們本可走在一起的,可命運捉弄了他們,陰差陽錯,錯過了機會。看到這個女人,似乎又回到了青年時代。

其實,她早注意到了他。當他走近她的時候,她的心似一池春水,立刻泛起了美麗的漣漪。迎著他沉穩深情的雙眸,她的心輕快地飛揚起來,心中洋溢著久違的甜蜜和幸福。她也主動靠近了他,以糾正他不正確舞步為由,牽住了他的手。這天成了他最難忘的一次晨舞。隨後,他們兩隻手就一直沒有鬆開,直到大家陸陸續續走散了,他們還不願分手。

這天晚飯後,他第一次單獨來到沁河邊散步,竟碰到了她,好像約好了似的。她說她也是第一次來這兒。他們並肩而行,像一對年輕人,青春如火。長長的河堤不知不覺拋在背後,西下月光拉長了他們的身影!

以後,隻要他來河邊,身邊準有她;她出來散步,準能碰上他。他們從未約定過,是心有靈犀。

年終,老伴一場大病奪走了生命。

從此,他更依戀她了。他給她說了許許多多話,但從不好意思問她的家庭情況。隱隱約約聽說,她丈夫是個酒鬼,一次酒後開車,出車禍喪命了。她有一個兒子,在京城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