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雷公(2 / 3)

了解她的許多大人都嘖嘖稱讚著:“這閨女,有本事!誰要娶了她,有福!”

手巧的閨女盼出嫁,她也不能例外。就在她越來越濃的渴望裏,出了一件天大的事,就是這件事使爹娘很快把她嫁給了一個窮小子,就是王從簡的爹。人雖然不錯,可從簡在十二歲時他就死了!撇下他們孤兒寡母捱日子。在把從簡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日子裏,年輕時的講究和心靈手巧都被日子的巨碾碾得粉碎,渣都找不到了。

“咳,老了!快死了!”王從簡的娘常說這句話。其實,她還不到四十歲呢!也難怪她,遇到那麼多無情打擊以後,我們能讓她怎麼樣呢?!

坐在尿桶上,王從簡的娘想起一件重大的事,她加快了尿的速度。

天快黑了,從簡咋還不回家呢?他出去都快一天了,上午的飯都沒在家吃。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呀,真該給他找一個媳婦管管了。不然的話,可咋辦!

她決定,雨停了以後,就讓從簡到鄰莊請王大媒婆去。於是,重大的使命感使她覺得眼前仿佛亮了一些。

“嘩”地一聲,王從簡娘覺得屋子裏更加黑了,仿佛黑夜“咣”地一聲就塞滿了她小小的屋子。奇怪,剛剛進入冬天不久,天不該黑這樣快呀,按她的經驗,身體好的時候,再紡一會兒棉花也還來得及的。

正納悶間,從簡娘忽然目瞪口呆!她一下子從尿桶上滑掉到地上,險些把尿桶都帶歪!

驀地,屋子裏已經多了一個人!

看不見他的相貌,事實上,正處於極度驚懼之中的人,也不敢看。

來的人極高大,他的頭幾乎夠得著屋頂了,當然,她家屋頂也實在太過低矮了。

他是誰呢?為什麼來到她家?坐在尿桶旁地上的王從簡娘嚇得不會想這些了。

院裏,那個人還在打著滾,還在牛一樣吼著,惹得遠處人家的狗也叫了起來。天上的聲音也湊著熱鬧,把人嚇得心要跳到腔子外麵。

“娘,這可咋辦呢?總不能讓他老是在咱院子裏這樣叫吧?”

從簡娘沒有吭聲,恐懼堵住了她的喉嚨。她的身子抖得更厲害。

“娘,他是誰?你認識嗎?他咋啦?他為何在咱院子裏?”

是啊,他是誰呢?這樣高大的人,這樣黑壯的人,這樣可怕的人,別說是從簡,就是活過了近四十年的她也頗覺得奇怪。

忽然,王從簡的娘腦海裏亮起一點星火,星火裏站著一個人。高大,黑壯,邪惡,可怕,猙獰地笑著。莫非是他?

一股屈辱和憤怒的火從她心裏騰起!

是他?是他!是他害了自己!是他害了自己的一輩子!

王從簡的娘牙齒咬著,發出了清晰可辨的聲音。這聲音,讓王從簡聽來,認為是娘害怕院裏那個可怕的人,其實,隻有她知道這是為什麼。

她的膽子驀然大了起來。於是,她站直了身子,直視著院子裏的那個人。娘的變化讓王從簡非常奇怪。

正是那個人,使她過早地結束了自己做美夢的時代,又結束得那樣屈辱,那樣肮髒,那樣令人不齒!那時,自己多像一朵花啊,芳香,迷人,充滿了夢想。

可這夢想,就在那個原本非常平常的傍晚,被人殘忍地生生奪去了!

這之後,她就永遠失去了自己所有的歡樂!她抬不起頭,也不敢抬頭。那情景,時常撕扯著她的心,噬齧著她的每一寸神經,讓她從身到心都忍受著一次又一次撕裂一樣的疼痛!

血,鮮紅的!疼,鑽心的!二十多年過去了,血還在她麵前鮮紅著,疼痛還在她心裏盤踞著,難以排解,更難以觸碰。

那個人在事過之後就逃之夭夭。由於怕丟人,爹娘就沒敢告訴其他人,包括官府,一個無形的、大大的東西堵住了爹娘的嘴。

很快,她就嫁給了一個老實巴腳的後生——從簡的爹,然後就有了從簡,然後,從簡的爹就棄她和兒子而去!

是那個人又找到自己了嗎?不像,一個奸汙良家少女的罪犯,一個大惡人,他還有什麼膽量找到自己?毀了一個人後,他還有什麼必要找她?

仔細看看院子裏的這個人,不像,不像!

但不管是不是那個惡人,不管正在痛苦地翻滾著的這個人是不是她恨之入骨的那個壞蛋,王從簡娘心裏竟然泛起了一種莫名的快感!

活該!活該!

愉悅的表情浮現在王從簡娘刻滿滄桑的瘦削的臉上,站在窗前,王從簡老娘覺得自己仿佛心裏輕鬆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