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記憶當中,夫人第一次出現了偏頭痛。我回到大廳。弗蘭克林先生去了花園,跟高德弗利先生在一起,他動身的時刻就要到了。我和克夫探長直接去了夫人的房間。
我發現夫人一見到他臉色就發白。好不容易她才克製住自己,並問探長,反不反對我在場。她還補充說,我既是她的老傭人,又是她信賴的顧問。不管家裏出了什麼事,我都是很有主見的。探長客氣地說,他很樂意我在場,我還可以介紹一些傭人的情況。他還說他已經發現,我的經曆對他有幫助。夫人指了指兩把椅子,我們就坐下來馬上開始談話了。
“我對這個案子已經有了個頭緒,”克夫探長說,“請允許我暫時不說出來。我現在要報告一下我在樓上範林達小姐起居室裏的發現,以及我下一步的打算。”
隨即,他把漆斑的事,以及他從中得出的結論告訴了夫人。他說的內容與他對西格雷夫警長說的一樣,隻是所用的語言要恭敬一些。“有一件事,”他歸納地說道,“是肯定的。櫥子抽屜裏的鑽石不見了。另一件事也差不多是肯定的。門上的漆斑一定沾在屋裏什麼人穿的衣服上麵。我們在進一步調查以前,先得找出那件衣服。”
“一找到衣服就能找到賊嗎?”夫人問。
“請您原諒——我並不是說鑽石是偷走的。眼下,我隻是說鑽石不見了。找到了那件沾上漆的衣服,或許就能找到鑽石。”
夫人看了看我。“你明白嗎?”她問。
“克夫探長明白的,夫人,”我答道。
“你打算怎麼找到那件沾上漆的衣服呢?”主人又轉向探長問道。“我的好傭人們跟隨了我多年,我真不好意思說出口,他們的箱子和房間已經被那個警官搜查過了。我不能,也決不允許他們再次受到這樣的侮辱!”
(這就是我們的女主人!可以說是千裏挑一吧!)
“這正是我要說的,”探長說道。“那警官已經給調查造成了壞影響,他讓傭人們感覺到他在懷疑他們。假如我使他們第二次感到自己受到了懷疑,很難預料,他們會給我們的調查帶來什麼樣的障礙——特別是女人們。而與此同時,他們的箱子又必須再搜——理由很簡單:第一次搜查隻是尋找鑽石,而第二次搜查必須找到那件沾上油漆的衣服。我完全同意您的話,夫人,應該顧到傭人的情緒。可是我也同樣深信應該搜查傭人的衣服。”
這看起來沒有商量的餘地。夫人一口回絕,當然話說得比我婉轉。
“我有個解決問題的辦法,”克夫探長說,“如果夫人同意,我打算向傭人們解釋這件事情。”
“女人們立刻會想到自己受到了懷疑。”我打斷他說道。
“女人們不會的,貝特裏奇先生,”探長回答道,“隻要我跟她們說,我打算搜查每一個人的衣服,每一個人——從夫人開始——隻要是禮拜三晚上睡在公館裏的人,都得接受檢查。這隻是一個形式,”他瞥了一眼夫人補充道,“可是傭人們會覺得這樣做很公平而接受它;他們不但不會阻撓調查,他們還會協助調查。”
我知道這話說得不錯。夫人開頭聽了一驚,後來也明白了。
“你肯定有這必要搜查嗎?”她問道。
“這是目前我們能找到的惟一捷徑。”
夫人站起身按鈴叫她的使女。“你對傭人說話時,手裏應該拿著我衣櫥的鑰匙。”她說道。
克夫探長突然插進一個非常意外的問題。
“我們是不是先弄明白,公館裏其他幾位女士和先生也都同意這樣做嗎?”他問道。
“公館裏除了我之外,還有一位女士,就是範林達小姐,”女主人頗感意外地回答道,“惟一的兩位先生是我的外甥布萊克和艾伯懷特先生。根本用不著擔心他們會反對。”
我提醒夫人說,高德弗利先生就要走了。我正說到這兒,高德弗利先生親自進來告辭了。他的身後跟著弗蘭克林先生,他要送他到車站。夫人向他解釋了難處。高德弗利先生立刻就同意了。他透過窗戶,叫塞繆爾把他的手提箱再拿上樓來。然後,他親自把鑰匙放到克夫探長的手上。“調查完畢以後,”他說,“再把我的行李寄到倫敦來好了。”探長非常歉意地接過鑰匙。“很抱歉給您帶來不便,先生,這隻是個形式;不過隻要上等人士做出了榜樣,傭人們對調查就不會有意見了。”高德弗利先生滿懷同情地與夫人道了別,又給雷切兒小姐留了一張條,其措辭在我看來,他根本沒有遭到拒絕,而且下次有機會,他還會提出婚姻問題的。弗蘭克林先生隨他表哥出去之前,也對探長說,他所有的衣服都可以讓探長檢查,他的東西都沒鎖。克夫探長大獲成功。如你看到的,他的想法已得到夫人、高德弗利先生 和弗蘭克林先生的讚同。在召集傭人,開始搜查那件有漆斑的衣服之前,隻差雷切兒小姐的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