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七 金釵鑲玉在其表(2 / 3)

這麼多棄嬰,有些是夜晚放置於山門下,早上被僧人發現時都已經凍死了,有些則是被山裏的山魈走獸給叼走了,有些則是被陌生人擄走做口食的,總而言之,最終能進這少林寺門檻的,隻有那麼寥寥十餘,並且這天寒地凍又恰逢災害厄年,山中多數野菜也被僧人們挖空吃盡了,寺裏本就沒什麼糧食,能活下來的棄嬰,其命運更加多舛,萬事隻看命數。

偏偏是上天不眷人間的太歲年,還聽什麼天由什麼命,囫圇活吧。

這一年,小女嬰被燒火頭陀指老國槐取名為懷汴雪,寓意懷念汴京(開封)於年關所降之大雪,因古人有瑞雪兆豐年一說,所以在當時的燒火頭陀眼中,以為隔年的春生時分,春神句芒會乘龍前往中原布施萬物複蘇之雨,誰料,春神沒有乘龍飛過中原的穹頂,飛過的,卻是瘟神。

臨走前,瘟神向早已是赤地千裏的中原大地,投放了數之不盡的蝗害。

前有蒼天不饒人,後有日本人火上澆油,那時的天空中隻有兩樣東西,密密麻麻的蝗蟲扇翅,和密密麻麻的“皇軍”飛機!

所以人們根本不知道,懷汴雪的心中自小就有兩顆仇恨的種子,其一恨蒼天,也恨透了那些信奉天道的臭道士,其二恨日本人,是徹底的恨到了骨子裏。

幾年後,少林寺裏來了一大一小倆道士,是師徒兩人遊曆至鄭州,特上少林與方丈坐而論法順便化齋,那時的中原已經曆了百廢待興的過程,所有一切,正在一片欣欣向榮中。

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往後自然會有破開雲雨見青天,經曆金戈鐵馬、天地裹屍的十二年大戰之後,直到紫禁飛簷下,一位老人在諸多肱骨功勳的陪同下走上樓閣,麵向神州沃土,用夾雜湘語的腔調喊出了這個國家的名字,那一霎,浩然正氣和天罡正氣拂遍神州大地,太平之年,揭幕而起!

一個偉大的國家,就此崛起!

那一天,吵著嚷著要師父帶自己去京城、卻沒能如願的小姑娘躲在大雄寶殿的石柱後,一臉不甘。

而那小道士則頗具道家風采,坐在年紀較大的道人身後不作言語,任由師父與少林方丈在大殿中盤膝對坐,聞其高談闊論。

興許是尚未真正介入道佛真理當中,在師父與少林方丈之間無聊的論法中,小道士和小姑娘皆是昏昏欲睡。

在落霞布滿西山的傍晚,一顆稚嫩的道心與一顆樸實的佛心偶然相遇,相遇在達摩洞前,小道士坐在山巔望夕陽,小姑娘悄悄摸上寺裏少讓閑人靠近的山頂,一腳踢在了小道士的屁股上。

小道士木訥的回過頭去,見著是一個小姑娘,就沒多介懷,扭頭過去繼續看夕陽,這叫常年在寺裏備受關懷的小姑娘有些吃閉門羹的感覺,壓住失落,又踢了小道士一腳,見小道士仍是無動於衷以後,這才作罷。

看樣子,這年紀不大的道童還裝著心事,於是問道:“恁誰啊?”

小道士回頭,一臉幽怨:“你在說啥子哦,聽都聽不懂。”

這兩兩一開口,沉默片刻,就都被對方的家鄉話給逗笑了,見這小道士活脫脫像個木頭,小姑娘心裏存在的芥蒂少了許多,直接自報家門:“懷汴雪。”

小道士摳了摳腦門兒,回味了好半晌,才明白對方說的是自己的名字,這才回道:“劉心齋。”

“那是恁師父啊?”瞧小道士不失禮貌,也算是江湖中人的禮尚往來了,小姑娘笑嗬嗬的,坐到了離小道士尚有一丈以外的岩石上,也不等小道士回話,就繼續問道:“恁們從哪兒來啊?”

“青城山來的。”小道士回道。

“青城山是哪啊?我沒聽過。”懷汴雪好奇的問,一個問題還沒得到答複,又緊跟著問:“來少林寺弄啥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