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當那個狠心的男人丟下暈過去的妻子,打開門準備離開家的時候,他卻被直麵自己的一雙綠色眼睛驚得呆住了。
一條站起來足有兩米多高的巨型灰狼,正在他的門前。充滿了野性殘暴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手中,那個因為失去了母親的溫暖而哇哇痛哭的男嬰。
想要關門已經來不及了,巨狼猛地撲上前來,將男人按倒在地,撞暈過去。然後它張開流著粘稠涎液的巨口,輕而易舉的奪過了他手中的孩子,扭轉身,消失在漆黑一團的夜色中……
這絕不是巧合。被狼奪走的孩子的確有著芬裏爾的靈魂,也就是魔狼一族的血脈。至於那家人如何隱瞞事實,謊稱已經將孩子丟棄進大海之類的事情,都是無關緊要的了。
八年的時光一閃而逝。
當然,狼孩是沒有名字的。不過,吃狼奶和生肉長大的這個男孩,卻並沒有完全遠離生育他的人類世界。叼走他的母狼,還有他所屬的狼群,會經常下山騷擾鎮上的居民,久而久之,似乎極有語言天賦的男孩竟然掌握了最簡單的人類語言,而大腦在魔狼力量激化下的飛速發育,也讓他漸漸意識到了自己的與眾不同。
狼群終究不是他的棲身之所,但男孩卻沒有想到,自己“回家”的腳步竟然走的如此之快。
在一次突襲人類村鎮的行動中,饑餓的狼群被狡猾的人類設計包圍了。母狼為了救被困住的“孩子”,而遭到亂箭攢射,終於喪命於獵人的劍下。當人們驚奇的從陷阱中抓住它的“孩子”時,不祥的流言在整個小鎮上迅速蔓延了起來。
不因為別的,隻因為這個已經八歲的男孩雙手掌心裏,那一對殷紅的爪印。
“燒死他!”
“殺了他!”
“徹底毀滅他!”
無法抑製恐懼和憤怒的人群不停地對著籠子裏幹瘦幹瘦的男孩投擲石塊和其他東西,換來的,是那個隻會一點人語,卻又野性十足的可憐蟲一陣陣呲牙咧嘴的狂怒還擊。
在躁動的人群最後麵,一位憔悴的母親暈倒了。她的手中,還抱著一對剛剛八九個月大的男女嬰。
那個正在受盡煎熬的孩子,也是她的親生骨肉。但是,她卻無法盡一個母親的職責,因為八年的苦難,已經讓他徹底擁有了狼性,與傳說中毀滅主神的魔狼越來越相似了。為了目下另外兩個孩子,男孩的親生父母親最終痛苦的選擇了保持沉默。
祭司們並沒有尋這戶人家的麻煩,不是他們在大發慈悲,而是另有隱情。他們要留下那對與奧丁的“複蘇”有著直接關係的男女嬰,而且,魔狼的化身現今就在他們的手中,再難為他的生身父母,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芬裏爾——至少現在可以這麼稱呼這個男孩,因為他已經被認定為魔狼降生人世的邪童——就這樣被關進了鐵籠中,整整七個日夜。本就營養不良的他,沒有一滴鮮血,一塊生肉下肚,還要整日遭受人類的辱罵和冷眼,慢慢的,他的身體,已經徘徊在虛脫的邊緣了。
第七天,一個參與過抓捕他的獵人,將一頭新鮮獵取的馴鹿丟在了他的籠子邊,故意將內髒割出來,用鮮血的腥味繼續折磨著芬裏爾。而已經奄奄一息的魔狼,隻是隔著鐵柵欄瞄了食物一眼,在知道自己永遠夠不到那救命的血肉之後,無聲的歪倒在鐵籠邊。
他已經放棄了掙紮,而是沉下心來,等待著生命的終點。
夜幕降臨了,涼涼的晚風拍打著芬裏爾的臉頰,讓餓得已經說不出話的他,稍稍有了一點精神。
黑暗中,一陣他在叢林中從未聞到過的清香撲鼻而來,比任何花草都要芬芳百倍,令男孩的心感到些微的愉悅。
這不是天國大門向他打開的征兆,而是發自於一位少女身上的幽香。
“你很餓吧?”在觀察了一陣,確定芬裏爾仍然醒著,但卻沒有行動能力之後,夜色中看不清楚臉龐的少女輕輕的問道。
芬裏爾睜大眼看了看那個離著籠子有好幾步遠的女孩,倔強的搖了搖頭。
女孩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四下張望一番,確定沒有人發現自己之後,她躡手躡腳的來到了那頭獵人丟棄的馴鹿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