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2 / 3)

我終於上氣不接下氣跑到維多劇場,門衛中一烏克蘭老頭兒攔住我不讓我進去,語言又不通,我著急加上火地跟他比劃了半天,他還是攔著,我都恨不得要上去硬闖了。突然,聽見裏麵傳來不小的驚呼!

我心一滯!

完了!真出事了!

我記得馮予諾曾經跟我說過:“絕對不徹底離經叛道,隻是小小地開個玩笑犯一點壞,魅力就此產生。跟愛情一樣,我敢說,誰都不喜歡真正的壞男人,你們喜歡的不過是好男人的一點點反骨趣味。”

瞧,馮少到底是資深妖孽,深得妖道,人怎麼掌握“離經叛道”的分寸呢?可,你能想象得出嗎?流枷他在怎樣理解“離經叛道”?!他在如何“反骨”?!他這是瘋狂!!

我衝進去時正好看到讓我心裂膽破的一幕:流枷向那巨大舞台布景投擲出一個熊熊燃燒的火炬!

那些布景全是高易燃物,也許,他之前還動了什麼手腳,反正,瞬間,布景迅速燃燒起來!連帶著幕布、天花板……一時間維多劇場亂作一團!尖叫,慌亂的腳步!可我依然能聽見流枷大聲地叫喊,甚為愉悅:“斯卡拉歌劇院不是1776年在一場火災中化為灰燼的嗎?你們想去斯卡拉登台,我讓你們提前感受一下那裏的熱烈不好嗎?”

此時,我腦子已經亂作一團!

不是離經叛道。

不是反骨。

流枷這孩子已經,瘋魔了。

可來不及想這些了,我逆著往出口跑的人焦急地往裏走,我要把流枷抓出來,即使他造大孽了也不能讓他……他還是個孩子。他現在由我照顧,我沒照顧好他。流枷,流枷!

越接近舞台視線已經越模糊,刺鼻的道具焦糊的味道,突然——我隻感覺左臂被什麼砸重,人跟著重重倒下去。然後,意識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

我聽見——

“和三!!你怎麼跑來了?!你怎麼……和三!!”

是流枷,是流枷,還好,他沒事,他沒事。

心一鬆,人徹底陷入黑暗。

“和三,我們都是有才華的人是不是?”

“過多的才華是一種危險的病,害死很多人。”

後來,我常常想起和流枷的這一問一答,跟後來的事情串聯起來,真的很應景兒不是嗎?

也許這麼說也不準確,縱火還叫才華?可是,從某種角度來看,流枷對縱火這行確實非常有才華,他能熟知易燃材料,他能掌握火勢規模,最關鍵的是,他能確保自己在任何一場火事裏安然無恙!

流枷不是第一次縱火,他還有過許多其他更瘋狂的舉動,可是對縱火,他似乎情有獨鍾!

我和這孩子確實有孽緣不是嗎?我第一次遇見他,回應他的答案就是“燒掉”,這不撞槍口上了?他那次就燒掉了他所有的畫作。

Janis和流枷的父親得知他出事後都趕來了基輔,他們告訴我,流枷確實是個有病的孩子,很重的心理疾病,可他們堅決不承認這屬於精神類疾病。

我可以理解,誰願意說自己的孩子是個神經病。我個人認為,這孩子是因為缺乏愛才會如此。他的家境奢華,親情也不冷漠,可是家人缺少對他心靈上的關慰與撫愛,再加上幼年父母離婚的陰影,一直沒有得到有效的疏導。

我後來想想,流枷願意接近我,可能是他從我和結衣、渺渺的接觸中找到一些他想要的愛,後來堅持跟著我也是想把這種“愛”的感覺延續。可流枷後來不是這樣跟我解釋一直跟著我的原因,他說,他覺得他這樣的人活不長,他想從我身上找到活著的激情,他說我很能整事兒。當然,我不理解他什麼意思,也不想理解他什麼意思,我堅持認為流枷是個可憐的孩子,盡管這個可憐的孩子幾乎毀了我一生!

什麼叫幾乎?!

自從我成家生子後,我一直清醒地認為,我這一輩子,就是馮予諾,馮結衣,和渺渺,以及小提琴。小提琴是我除了家人以外唯一的夢想,我熱愛它,我以與它一生為伴為榮,可是如今——

我的左臂永遠無法平行抬起過肩,我的左手手指永遠無法用力蜷緊,我——永遠失去了架起小提琴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