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的自戀、柔弱與殉愛,在後者裏成為積極磅礴的追尋,納入了暴風雨般的強悍氣魄!
是的,不要安徒生,不要人魚公主,我也要成為波妞。“多正大仙容,不要自怨自艾”,說得多好。
生活是簡單的,愛也是簡單的,我要將一切承受下來,滿懷著歡喜。
指弦間的演奏更加堅定,我在心底默默謝謝毛毛,謝謝波妞,謝謝宮崎駿——謝謝你們賜予我力量。
“這是做什麼?”
今天一早進排練廳感覺就不一樣,舞台正前方懸掛了一幅巨大投影,音響師們忙前忙後。
“透露內幕給你們。今天有外省音樂團體來學校考察,順便來觀看《長征》的彩排。學校為了展示,還特意加了兩個表演節目,一個是大提琴的王儆,一個是鋼琴的姚夜。”棠立胳膊下夾著報紙,手裏端著碗熱幹麵呼呼啦啦一邊吃著,一邊眉毛往舞台上一挑。
“那怎麼不讓我們小提琴出一個?”問是這樣問,毛毛也是無精打采地抽出棠立夾著的報紙無聊地翻來翻去,她還沒睡醒呢。
“嗬嗬,你們小提琴這段兒夠出風頭了,低調點,低調點。不過,聽說姚夜那是個鋼琴協奏,也許要請你們小提琴幫忙。”
“切,幫他?想得美。”姚夜上次在吉慶街“公正”了一把也沒能讓毛毛對他改觀。
“和三、毛毛,你們過來一下。”那邊周老師招呼我們過去。
毛毛拽著我衣裳低聲說:“要是幫忙這事兒,問你,你別吭聲。”
我嘴裏吃著東西,隻能幹瞪她,難道她還敢“抗旨”?
“就你們倆?你們班其他人呢?”
“他們還在後麵吃早飯,馬上過來。”毛毛用拇指指了指後麵。
“那好吧。你們倆先去那邊找鋼琴係的龔老師,他們係今天需要我們係五個同學去幫忙,我再去找三個同學……”
“哎喲!”毛毛突然彎下腰捂著自己的肚子,眉頭鎖得死緊,“周老師,我昨晚就開始拉肚子,今天早上都沒好過,現在又來了。你讓和三帶我去醫務室瞧瞧看吃點什麼藥壓壓,我們馬上再過來。”死毛毛捉著我的手指甲還在裏麵直摳直摳的,這丫頭最會使詐!
我不動聲色地白她一眼,剛想也發揮演技配合一下她,卻一挑眼——幕布旁,我看見一個男孩:姚夜。
他靜靜地站在那裏看著我們,讓我驚詫的是他的眼睛裏,有譏誚,有失望,有受傷。
他見我看他,轉身就走,隻留下個冷漠的背影,仿佛我剛才看見的他那一瞬的情緒都是虛幻。
我愣了愣,竟然下意識反抓住毛毛的手,“周老師,我們現在先去找龔老師,毛毛等會兒我送她去醫務室瞧瞧,沒什麼大事兒。”然後,不等毛毛發表任何意見笑著拉上她就走。
我覺得,那個男孩兒他在希望我們幫助他。
“三兒!你神經了!我找這個借口咱們就可以晚點兒來排練廳,到時候他們早安排別的人了,你怎麼還……”
我正色地捧住毛毛氣呼呼的臉蛋兒,“毛毛同誌,人不能‘忘恩負義’!不管你對那個姚夜有多大的成見,畢竟上次人家給了咱們麵子。”
毛毛“哧”了一聲,我認真地看著她,“你不想總欠他一個情兒吧,欠仇人人情,人要矮三分咧!”
毛毛瞪著我鼻子裏直吐粗氣,像隻小豬。我也瞪著她,感覺自己像隻狡猾的土撥鼠。嗬嗬,這麼想著,我自己先笑了起來。
毛毛扒開我的手,更狠地捏住我的雙頰,“就你爛好心!”
咳,看來是答應了。
最後,我這“爛好心”又被毛毛號召著同誌們大大批鬥了一番。不過,最後,大夥兒還是夾著琴去了鋼琴係龔老師那裏報了到。
姚夜要演奏的是張筠青的童趣之作《水牛》。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選這支曲子,不過前麵加上小提琴的挑弦,確實別致。後來我也知道為什麼要在舞台上懸掛一幅投影,因為伴著這支歡快動人、饒有情趣的樂曲,屏幕上展現了綠油油的草地上一隻憨態可人的水牛。可最吸引人注意的不是它,而是它上方的蔚藍天空冉冉飄去的一隻紅氣球,那仿佛係著所有童年心思的紅色,遙遠卻又好像近在咫尺。
演出是成功的,這支曲子以及那幅畫麵仿佛把所有人帶進童年裏的一個舊夢。可以看出毛毛刻意偽裝的驕傲裏也掩飾不住感動。
是的,無疑,這個叫姚夜的男孩兒也漸漸學會用情感來展現他的音樂。
“同學們,明天就是我們的正式演出,這次《長征》大型史詩舞劇是獻給……”
今天一天就不知道開了多少個會,我們這群人都快成“會控”了,就因為明天是正式公演的一天。領導們緊張啊,因為,據說明天會有很多的“大領導”“光臨指導”,從一大清早在學校禮堂進行了交響樂部分的最後彩排開始,就是一個接一個的動員會,從係到校,從校到整個大劇組。這還不算完,最辛苦的部分在我們學院現在這個“最後動員”後,全部人馬還要開拔到洪山禮堂和他們舞蹈學院的聯合做最後一次全景大彩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