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得意地合上手機,這時看見了對麵的減元,那雙鏡片後的漂亮眼睛裏全是無可抑製的驕傲與自豪。
“你好些了沒?”
我一手握著手機,一手在小貨台裏扒著荔枝,揀那紅皮兒個兒大的挑,難得超市今天打折。我和毛毛都好這一口——喜歡吃荔枝。
電話是打給米旆的,我感冒好後,他就接著感冒了。
“中午我過去接你。”
“嗯,我自己過去,給你帶荔枝吃好不好?”我笑著柔聲說,手裏還掂量著袋子,再裝點兒,分給對門兒小桃她們。
“三子,你過來看。”毛毛在冷櫃那邊叫我。我和米旆約好了中午一塊兒吃飯,掛了電話,朝她走去。
當我和毛毛拎著大袋子小袋子從超市出來時,外麵竟然下雨了。我們兩個人隻有先站在店門口的雨篷下躲躲,看雨小了再跑回去。
“我最喜歡吃‘雨潤’的茶幹了,味道正宗。”毛毛扒著她手裏的袋子,一臉興奮地說。
我也盯著她手裏的袋子,這家夥,喜歡吃就買這麼多!寢室又沒冰箱,看她不放壞才怪,“這東西要冷藏,你怎麼拿這麼多,放哪兒?”
“嗬嗬,我跟門房張阿姨商量了,都放她的冰箱裏。”看她賊賊的樣兒。每次都拿街上發的美容贈品去做人情,她把張阿姨哄得還真好。
“就你賊……”我揶揄的話還沒說完,突然抬眼見毛毛將手上的袋子一甩,人猛地就衝了出去。
“吱”!汽車急刹的聲音在耳邊驚悚地響起,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那麼一瞬——
“毛毛!!”我也顧不上手裏的袋子,瘋了般衝過去。毛毛倒在地上,從她懷裏鑽出一隻白色的小狗,驚恐地跑了出去。
急刹車的是輛公共汽車,司機嚇得連忙下車,車上的乘客也都湧下車圍過來。
我蹲下來抱住毛毛,她……她好像沒被撞著。突然——
“哇!三子!嚇死我了!”毛毛在我懷裏毫無預警地爆發出驚天地泣鬼神的大哭。
我卻隻聽見自己心髒開始跳動的聲音,“你還有臉哭?你不要命了?!就那樣往車軲轆底下送?”我被她嚇得都想哭,大聲地吼,手卻輕柔地摸索著她的身體,“傷哪兒了,是不是很疼?”
那個司機也嚇得不輕,連忙過來幫我扶她,“傷著沒,哎呀,你個小丫頭怎麼突然闖出來?”
“是呀,多危險啊,差點就撞著了。”
“這孩子怎麼搞的,這撞著怎麼辦?”
“咳,她是要救那隻小狗,嘖嘖,差點兒、差點兒……”
圍觀的人七嘴八舌,也有熱心人過來問候的。毛毛卻還隻是哭,看來是嚇得不輕。
“毛毛,我們先站起來好不好?”我也冷靜下來,哄著她。
她抽噎著慢慢睜開眼,“三……三子,我……我的腳……腳……扭了……”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我還真不知道是哭還是笑好,怪誰?她這麼不要命地逞英雄!
最後,司機和好心的路人幫我攔了輛的士把她抬上車,這小妮子上了車還沒忘抽噎著說,“買的東西……”我當然全都撿回來了,隻可惜那撒了一地的荔枝,誰都沒口福了。
咳,這下好,去醫院一檢查,毛毛那一摔還不輕,竟然傷了筋骨,醫生說也許是她受驚嚇過度,自己向後一摔,摔得很重,起碼要在床上躺半個月。
毛毛一聽,撇撇嘴又要哭了,“嗚——嗚——早知道我才不管那該死的狗!怎麼辦?慶功宴也參加不了了!”
知道後已經第一時間趕到醫院的同學們,看她哭沒一個同情的——
“知道後悔了吧,你該慶幸,那車是刹住了,要沒刹住……”
“就是,誰讓你這麼衝動了。那狗比你機靈,你本來就跑得慢……”
“我這不是不忍心麼,那隻狗就在馬路上……”毛毛還在哭著強辯。毛毛確實喜歡小動物,心疼那些貓呀狗呀的,你讓她看見一隻小狗在路邊她不管才有鬼。
“那也不能什麼都不顧就衝出去。”我遞給她一隻削好的蘋果。
她卻依然難過地望著我,“三子,我們不能去參加慶功宴了,準備了那麼久……”
我一手撫上她的臉蛋兒,“算了,不能去就不能去,以後還有機會的。”我微笑著調皮地跟她皺皺眉頭,她卻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不行!我不能去,你一定要去!就彈Civil War!”
我失笑,搖搖頭,把蘋果塞給她,“那怎麼行,別忘了,咱倆‘雙奏’合一才能天下無敵!”
“可是,三子你……”
“好了,別說這了,同誌們來陪你玩雙升的,說這幹嗎?”
“嘖,其實三子,毛毛不能去了,你還是要去的,要為我們拉小提琴的爭口氣嘛。”
“就是,好不容易搶了他們的飯碗……”
女孩兒們發著牌還在你一句我一句地說。
我沒再作聲,專心打牌。
“哎,靠邊,我要下去買杯水喝。”鬆開安全帶,我就要推開車門下去。左邊的米旆拉住了我的手腕,我扭頭朝他甜甜一笑,“給你也買一杯,很好喝的。”
他沒鬆手,還一拽,把我拉到他身前,“我才不喝水。”米旆好看的眼睛盯著,裏麵全是我。
我調皮地皺皺眉頭,“不喝算了,我喝。”
他眼一沉,唇欺上來。
我嗬嗬笑著任他輕咬著我的唇。好半天,他才放我下去。
跑過馬路。“福記冷飲”的冰紅茶是這條街最棒的,好多人還在排隊,我玩著三塊錢的硬幣排隊等著。
“和三。”突然有人叫我,我一回頭,馬路邊靠過來一輛黑色跑車,和我一起排隊的人都回過頭去看。他們看車,我看車裏下來的人。下來的確實是個足以讓人移不開視線的美男子。
“馮總。”我微笑著禮貌地朝他一點頭,正好前麵移動了一大截,我一個大跨步跟上去。
他也跟上前,“聽說你要退出‘玉旗’的慶功宴演出?”
“嗯。”我點了點頭,突然一怔,望向他,“你是‘玉旗’的總……”他溫潤地微笑,眼睛裏有柔和的光。
我笑著說:“謝謝你,錄像帶是你推薦的吧,我和毛毛都高興虛榮了好幾天。”
“那為什麼要放棄?”
“毛毛扭傷腳了,我們不能去了。”我聳聳肩。已經輪到我了,我遞給櫃台裏的男孩兒三塊錢,“兩杯冰紅茶,哦,三杯。”我又摸出口袋裏的零錢遞過去,趴在櫃台上,看男孩兒熟練地往杯子裏加冰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