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隻好跟著張青峰,繞過重重屋宇,沒想到這綠柳山莊別有洞天。屋後是竟建有一座園子,風光尚好,擺上了許多桌椅,早有許多江湖人物來了,相互推讓座位,嘈雜紛紛。
淩湄想道:這般雅致的環境,卻拿來給這些江湖上的粗人喝酒,真是暴殄天物。又轉頭去看鄭平南,暗生比較之意——他倒不似一般的江湖人物。
張青峰將他們引至坐席偏後處,這一桌大多是晚生後輩,許係舟毫不客氣的坐下了,鄭平南挨著他坐下,淩湄搖了搖頭,也挨著鄭平南坐下了。
見張青峰走了,鄭平南這才低聲對許係舟說道:“你聽我說...”許係舟卻不聽他說話,反而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桌,說道:“你看看那是誰。”鄭平南按下許係舟的手,忙道:“什麼誰啊,你聽我說話啊。”許係舟道:“是你未來嶽丈啊笨蛋!”
鄭平南這才偏頭看去,原來久負盛名的川蜀俠盜淩洛之便坐在那,一時間不知所措,又回頭去看淩湄,淩湄也在看他,四目一對,兩下尷尬。
許係舟捅了捅鄭平南,在他耳邊低聲道:“愣著幹嘛,快去問聲好啊。”鄭平南這才起身,支支吾吾對淩湄道:“我們...我們去看看淩叔吧。”淩湄說了聲好。
鄭平南挽好袖子,卻不小心碰著一人,那人也頗心寬,朝鄭平南一笑,鄭平南看了他一眼,本是想出口致歉,卻不想竟把話咽了下去。
淩湄見鄭平南失禮,忙向那人道歉,那人見淩湄貌美,手中紙扇一揮,道:“不打緊不打緊,姑娘有心了。不知姑娘怎麼稱呼?”
鄭平南心緒不寧,竟丟下淩湄獨自走了。淩湄擺脫那人的糾纏,跟了上去。
淩洛之正坐在那閉目靜神,薄唇緊閉,多年的風霜早就染白了發鬢,不過英豪之氣凜凜,旁邊的人談話都輕聲細語的,唯恐打攪到他。鄭平南心撲通撲通的跳,也是不敢擾了淩洛之的清靜。
“爹,你怎麼睡著啦?”淩湄見鄭平南手足無措的模樣,既是好氣又是好笑。
淩洛之迷糊地“嗯”了一聲,並不醒轉。淩湄又道:“爹,平南來啦,還不快看看。”
淩洛之這才悠悠地睜開眼,鄭平南忙行了晚輩之禮,淩洛之點了點頭,問他道:“鄭兄近來可還好?我可有好久沒見過他了。”他口中的鄭兄自是鄭約。
鄭平南道:“家父,家父也還好。”淩洛之笑道:“你這孩子,從小便拘拘謹謹。好了,從你口中也問不出什麼,過幾日我去找你爹飲酒。”
“你的劍法練的如何了?過幾日我一同考校考校。”
鄭平南道:“這…我怕師父不高興。”淩洛之道:“也對,我倒忘了你師父,他劍法可比我高明,有他指點你就夠啦。”
鄭平南點了點頭,淩洛之又道:“快回坐席吧,照顧好湄兒。”鄭平南紅著臉應了聲好,和淩湄轉身沒走得幾步,就聽見淩洛之爽朗的笑聲,早與同席人談笑風生了。
許係舟正仰著脖子看鄭平南那邊,見他回來,笑意盈盈地拉他坐下,張口便問狀況。鄭平南搖了搖頭道:“我打小便到淩叔家玩,不過淩叔時常不在家中,我和他…一年也說不上幾句話。”
許係舟拿肩頭抵了抵他,說道:“沒事,我看淩叔也十分喜歡你的。”鄭平南道:“是…是嘛?”淩湄看他們這般親熱,也不搭理,隻自顧自的搖弄手中的茶盞。
忽然一人手搖紙扇,在淩湄身旁的空位坐下了,開口道:“姑娘,這杯碧螺春茶色倒是極佳。”竟是方才鄭平南不小心碰到的那個人。淩湄瞧了他一眼,是個翩翩公子,她笑道:“公子也洞悉茶道麼?”
那人道:“哪裏哪裏,家父愛茶,我從小就耳濡目染了一些,談不上洞悉。”
淩湄朝他一笑,又低頭去擺弄茶水,那人不依不撓道:“哦,我叫沈風眠,是廬州人。還不知姑娘你怎麼稱呼?”
淩湄好生沒好氣道:“我叫鄭平南。”那沈風眠一愣,說道:“憑欄否?倒是頗有雅趣的名字。”
淩湄無奈地看了一眼鄭平南,許鄭二人早就注意到這邊的狀況,許係舟拿眼神示意鄭平南,鄭平南朝那沈風眠道:“久問沈兄大名,方才無意碰撞了,還請見諒。”
沈風眠見狀,尷尬地笑了笑,客氣了幾句,悻悻地換了個遠處的座位坐下了。
說話間人潮一陣歡湧,三人向首席看去,原來是周世卿出席了,而跟在他身邊的,卻是那個趾高氣揚的周霽雲。周世卿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說道:”久聞江北武林英雄輩出,今日能請到廬州丶徽州丶安慶三地的豪傑,是周某的榮幸,也是江南劍盟的榮幸。“
人群中有人叫好,也有人鼓掌的。又聽周世卿道:”今天美酒諸位暢飲,周某還備了些許小菜,略顯敬意。“
許係舟哼了一聲,自言自語道:”你江南劍盟?你江南劍盟便厲害嗎,喧賓奪主。“
正是:西行不知身是客,新硎初試在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