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懿曾問過虞紓，這偌大皇城，他想要的到底是什麼，但若他不說，她終其一生也是猜不到的
因為虞紓想要的，在這皇城裏，在這天下間，都隻有她，她是征戰沙場的將軍，他想要的，便在沙場上，她要回宮成為堯國的大皇子，他想要的，便在皇城裏
皇城的雪連綿下了許些天都未能停，天氣一日日冷下去，體質稍差些的小姐們就是披著狐裘都仍有些禁不住寒，而仙界卻仍是一片暖綠，仙氣磅礴，在仙界，沒有冬天
這麼熟識的場景，宣懿時常會想，如果她當初沒有跟虞紓走，哪怕是沒帶著宣熠走，事情都會不會有很多不同，至少，不會像如今這般互相折磨
宣懿看著畫麵中的自己，她對虞紓一步步的深信不疑，她不得不承認，虞紓這步棋走得天衣無縫，誰能夠相信，他分明就可以達到他的目的了，卻會為了她而放棄轉而走上一條險路，可她信了，在虞紓向她坦承一切時，那滿是歉責與痛苦不堪的表情就足以讓她信了
是的，那日滿城風雪，虞紓去找宣懿時，已是戌時，她正坐在城牆上看雪，模樣輕狂，遠遠看過去輕飄飄的一抹紅在夜色裏暗暗的邪魅了虞紓的眼，他疾步走上去，怕那抹紅跌落，卻又在靠近後輕緩了腳步，怕驚動她
他翻身，也坐在了城牆上，問道“你在想什麼”
宣懿咧嘴一笑，看著昏暗不知黎明的天空，恍惚間又想起了那個夜晚，那個姑娘，今天整整一天，她都在想那個姑娘，那個最終用自己釀的毒毒死了自己的姑娘，她說她叫鴆羽，她一直忘了告訴那姑娘，這名字很好聽，就像她本人，在內裏的黑暗下才襯得麵上越加光豔無比
“我在想一個人，她明明可以活得很好，卻仍舊選擇了死亡”
“一個人活得好不好，不應該從她的表麵來判斷，人的內心，往往都藏著與表麵截然不同的情緒，宣懿，你覺得，我活得怎樣？”
宣懿細想了想，一下子笑得很歡“嗯——從表麵上看來，我覺得吧，要說這天下還有比紓大哥更瀟灑愜意的人，大概就是雲遊四海的仙人了吧，紓大哥，我倒真覺得你挺像仙人的，尤其是那次戰場上”說著，宣懿忽然直直看向虞紓，一雙眼睛在對方身上赤裸裸的掃蕩著“紓大哥，你說實話，你不會就是仙人吧？不然我真的不敢信，你能做到孤身一人懾退敵軍五萬”
看著宣懿熱切的眼光，虞紓淡淡笑著，給予了她答案，即使這之後也許是萬劫不複“……是，我是仙人”
“哈？”
“宣懿，我想了很久，我想，我還是要告訴你，我是仙界的帝君，我原本是來抓你的，因為我需要你打開秘境之門，這些，你的父皇應該告訴過你，我不是什麼好人，我救你也是有目的的，你從不欠我什麼，宣懿，你不必要愧疚，從頭至尾都是我欺騙了你，但是宣懿，我身不由己”
“紓大哥……”
“宣懿，我很抱歉，但是我不得不這麼做，你恨我吧”
虞紓，你知道嗎，你現在的這個樣子最讓人心疼，宣懿從沒有怪過他，即使他是有目的，可他救了她也是事實，所以，就算他這樣說，宣懿也發現，她除了忽然間的頹然外，卻並沒有怨怪他的心情
她隻是想，這世間怎麼會有那麼多的身不由己，這之中，她也是身不由己的
宣懿搖了搖頭，苦笑看他說“我不恨你”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可她的確不恨他，她恨不起他，他隻是騙了她，而他救她的那些人情，都在，欠債還錢本就是天經地義
她越這麼說，虞紓心裏卻越難受“不恨我？那就是厭惡我了”
宣懿奇了，她才知道虞紓這麼會曲解人的意思，忍不住撫額，卻又懶得多費口舌去解釋，可瞧見虞紓的表情越加複雜，到最後竟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