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淡泊名利(2 / 3)

他笑得並不勉強:“可是我現在想通了,一個人隻要能求得心裏的平靜,無論犧牲什麼,都是值得的。”鐵開誠沉默了很久,仿佛還在咀嚼他這幾句話裏的滋味。

然而他又忍不住問:“難道犧牲自己的性命也是值得的?”

謝曉峰道:“我不知道。”

他的聲音平和安詳:“我隻知道一個人心裏若不平靜,活著遠比死更痛苦得多。”

他當然有資格這麼樣說,因為他確實有過一段痛苦的經驗,也不知接受過多少次慘痛的經驗後,才掙開了心靈的枷鎖,得到解脫。

看到他臉上的平靜之色,鐵開誠終於也長長吐出口氣,展顏道:“現在你準備到哪裏去?”

謝曉峰道:“我也不知道,也許我已經應該回家去看看,可是在沒有回去之前,也許我還會到處去看看,到處去走走。”

他又笑了笑:“現在我已經不是那個天下無雙的劍客謝三少爺了,我隻不過是個平平凡凡的人,已不必再像他以前那麼樣折磨自己。”

一個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究竟要做個什麼樣的人?通常都是由他自己決定的。

他又問鐵開誠:“你呢?你想到哪裏去?”

鐵開誠沉吟著,緩緩道:“我也不知道,也許我應該回家去看看,可是在沒有回去之前,也許我還會到處去看看,到處去走走!”

謝曉峰微笑,道:“那就好極了。”

這時清澈的陽光,正照著他們麵前的錦繡大地。

這是個單純而簡樸的小鎮,卻是到泰山去的必經之路。他們雖然說是隨便看看,隨便走走,卻還是走上了這條路。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像是你放出去的風箏一樣,不管風箏已飛得多高,飛得多遠,卻還是有根線在連係著。

隻不過這條線也像是係在河水中那柄劍上的線一樣,別人通常都看不見而已。

這小鎮上當然也有個不能算太大,也不能算太小的客棧。這客棧裏當然也賣酒。

鐵開誠道:“你有沒有見過不賣酒的客棧?”

謝曉峰道:“沒有。”

他微笑:“客棧裏不賣酒,就好像炒菜時不放鹽一樣,不但是跟別人過不去,也是跟自己過不去。”

奇怪的是,這客棧裏不但賣酒,好像還賣藥。

隨風吹來的一陣陣藥香,比酒香還濃。

鐵開誠道:“你見過賣藥的客棧沒有?”

謝曉峰還沒有開口,掌櫃的已搶著道:“小客棧裏也不賣藥,隻不過前兩天有位客人在這裏病倒了,他的朋友正在為他煎藥。”

鐵開誠道:“他得的是急病?”

掌櫃的歎了口氣,道:“那可真是急病,好好的一個人,一下子就病得快死了。”

他忽然發覺自己說錯了話,趕緊又賠笑解釋:“可是他那種病絕不會過給別人的,兩位客官隻管在這裏放心住下去。”

但是一下子就能讓人病得快要死的急病,通常都是會傳染給別人的。

久經風塵的江湖人,大多都有這種常識。鐵開誠皺了皺眉,站起來踱到後麵的窗口,就看見小院裏屋簷下,有個年輕人正在用扇子搧著藥爐。

替朋友煮藥的時候,身上通常都不會帶著兵刃,這個人卻佩著劍,而且還用另一隻手緊握劍柄,好像隨時都在防禦著別人暗算突襲。鐵開誠看了半天,忽然喚道:“小趙。”

這個人一下子就跳起來,劍已離鞘,等到看清楚是鐵開誠時,才鬆了口氣,賠笑道:“原來是總鏢頭。”

鐵開誠故意裝作沒有看見他緊張的樣子,微笑道:“我就在外麵喝酒,等你的藥煎好,也來跟我們喝兩杯如何?”

小趙叫趙清,本來是紅旗鏢局的一個趟子手,可是從小就很上進,前些年居然投入了華山門下。那雖然是因為他自己的努力,也有一半是因為鐵開誠全力在培植他。

鐵開誠對他的邀請,他當然不會拒絕的。他很快就來了。

兩杯酒過後,鐵開誠就問:“你那個生病的朋友是誰?”

趙清道:“是我的一位師兄。”鐵開誠道:“他得的是什麼病?”趙清道:“是……是急病。”他本來是個很爽快的年輕人,現在說話卻變得吞吞吐吐,仿佛有什麼不願讓別人知道的秘密。

鐵開誠微笑著,看著他,雖然沒有揭穿他,卻比揭穿了更讓他難受。

他的臉開始有點紅了,他從來沒有在總鏢頭麵前說謊的習慣,他想老實說出來,怎奈總鏢頭旁邊又有個陌生人。鐵開誠微笑道:“謝先生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絕不會出賣朋友的。”

趙清終於歎了口氣,苦笑道:“我那師兄的病,是被一把劍刺出來的。”

被一把劍刺出來的病,當然是急病,而且一定病得又快又重。

鐵開誠道:“病的是你哪一位師兄?”

趙清道:“是我的梅大師兄。”

鐵開誠動容道:“就是那位‘神劍無影’梅長華?”

他的確吃了一驚。梅長華不但是華山的長門弟子,也是江湖中成名的劍客。

以他的劍術,怎麼會“病”在別人的劍下?

鐵開誠又問道:“是誰讓他病倒的?”

趙清道:“是點蒼派一個新入門的弟子,年紀很輕。”

鐵開誠更吃驚。華山劍殺的威名,遠在點蒼之上,點蒼門下一個新入門的弟子,怎麼能擊敗華山的首徒?

趙清道:“我們本來是到華山去赴會的,在這裏遇見他,他忽然跟我大師兄衝突起來,要跟我大師兄單打獨鬥,決一勝負。”

他歎息著,接著道:“那時候我們都以為他瘋了,都認為他是在找死,想不到……誰也想不到大師兄居然會敗在他的劍下。”

鐵開誠道:“他們是在幾招之內分出勝負的?”

趙清臉色更尷尬,遲疑了很久,才輕輕地道:“好像不滿十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