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同學說,這兩個人是騙子,串通好的。以後您千萬別撿地上的錢包。
此時的塗自強,一口大氣才吐出胸來。
便是這天的晚上,塗自強突然發現自己的痰裏有血。
12
第二天去公司見經理,經理的臉色很難看。塗自強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便反複解釋說,我實在沒辦法。母親對於我來說,太重要了。我隻有她這一個親人了。
經理說,誰沒母親?誰的母親不重要?我說過了,她一個成年人,不會有事。現在她沒事對不對?沒病沒災,身體也沒受到傷害,對不對?
塗自強想解釋,但經理製止了,說你隻需要對我說是還是否。塗自強隻好說,是,她沒事了。
經理說,OK,我就知道是這樣。現在,她沒事但你有事了。我不能再繼續用你。你已經連續兩次讓公司利益受損,我不希望再有第三次。你不是一個把事業放在第一位的人。
塗自強想了想,說我明白。說完心想,就算我把事業放在第一位,可我也不能不管我媽呀。
塗自強就這樣離開了公司。
他先前有過的打拚一場以及開拓事業的念頭就此化為泡影。走到街上,春光燦然,武昌的珞瑜路永遠是條充滿生氣的大道,快步急衝的男人和翩然如舞的女人,有如撒在那裏,流動著又似固定著,這道風景永遠都在。這是一條追夢的路。無數年輕的大學畢業生都在這裏為夢想奔走。而原本他也是其中一個滿懷理想,步履匆匆的追夢人。現在,他卻疲遝而緩慢地在這路上晃蕩,幾如幽靈。他覺得自己好累。這種累就是那種隻想躺下永不再起來的累。
他在路邊小店的台階上坐著。抬頭即可見華中師大和武漢大學的兩校大門。他想,沒有進這樣的大學,還是我努力不夠呀。如果我由這裏畢業,想必不至像現在這樣。我的命運已是先天不足,我的後天除了努力加奮鬥甚至加拚命,我還能怎樣?這就是我一生的事呀。我不能跟別人比,我隻有跟自己拚哩。
念頭到此,塗自強站起了身,他長吐一口氣,對自己說,行動!然後他便大踏步走進了對麵的電腦城。
他很幸運,在樓裏他遇到一個學弟。學弟熱誠地把他介紹給一家電腦公司,並誇張地告訴他們,這是他們學校的高材生。這樣,塗自強幾乎在失去工作的當天,便又找到一份工作。工資起點雖然不高,但有事做,就不害怕。塗自強覺得自己完全可以一邊做一邊繼續找自己最中意的工作。
但就是在這天的晚上,塗自強再一次發現自己痰裏有血。他想,這必是勞累加傷神所致,這陣子我是太辛苦了。當年高中時學習太累,發高燒,挺了幾天就沒事了。現在也一樣,挺挺就能過去。
這一想,塗自強就踏實了。他覺得自己就得趁著年輕,抓緊時間。他比別人已經差了許多條件,他隻能靠抓緊每分每秒來彌補自己的不足。他要盡快在武漢站住腳。
母親在環衛所替工幹滿半年後,也就回了家。她還想找新的工作。塗自強所去新公司的工資低了許多不說,收入也不穩定。他怕自己連房租和生活都撐不起來,便也幫著母親找事情。他聯係了一家家政公司,母親去了兩天,即被退回。主人說她幾乎不會做家務,連桌子都擦不幹淨,而母親說她家的桌子不擦就已經很幹淨了;又聯係了一家倉庫,可她的語言難以與人溝通,依然是做了三天,便又叫回家。母親很生氣,覺得城裏人故意與她過不去,找工作的熱情頓時降到冰點。她沒事便去蓮溪寺,每每從那裏回來,臉上都有光。說隻有菩薩能懂她的心情。塗自強不想勉強她,便說,媽沒關係,一切隨意哩。
塗自強再一次發現自己吐血時,已是夏天。這次吐得有些多。伴隨著吐血而來的,還有低燒和渾身無力。他驀然有心驚肉跳之感。次日便去了醫院。
醫生聽了他的描述,麵色嚴峻。然後開了一堆單子讓他作全麵檢查。檢查的費用高到塗自強覺得自己無力承受。醫生便蹙緊眉頭說,錢重要還是命重要。塗自強被他的話給嚇著。於是機器人似的照著他所說,一樣一樣地檢查。
結果出來了。醫生說,你們單位有人陪你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