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麼？要孤二選一嗎？”炎琪伸手一揮，將兩道奏章擲下大殿，絲質絹本的奏章在地麵上彈起，而後散落一地。
殿上彎腰執禮的群臣們誰也不敢抬頭，而跪在禦座前的刑部侍郎與禮部侍郎則是豆大的汗珠隨著奏章的散落而落下。刑部以十年前壬午之亂為名要求拘捕冷流光，而禮部以逾禮為名要求逐辛無衣出宮。
辛無衣這個名字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都是個極為陌生的名字。實際上是在六家聯軍樹起了反叛的大旗之後，人們才逐漸了解到這樁宮廷秘聞。任何的風流韻事一旦沾染到王室便立刻爆發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傳聞那是個不明來曆的少年，相較於王女還要更年輕些，民間傳聞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輩，而實際上不過是個稍顯稚嫩的少年罷了。王女的禁臠，辛無衣以這個身份聞名西域。聯軍的那張討聖天檄上以此為借口大做文章。
“之前禦史台被孤斬得七零八落才勉強消停了，現在是換你們六部上嗎？”炎琪頗為不悅。這幫以忠臣自居的家夥們對外是沒半點攻擊力，麵對她倒是火力全開，毫不半點保留。
“殿下息怒，此乃臣工職責所在。”太宰楊傑出列拜道。
“你們的職責就是對孤的無端指責嗎？叛軍提出的蹩腳理由，竟讓你們這群狼心狗肺的家夥對孤苦苦相逼。”
“殿下，那辛無衣確實來路不明，為殿下安危與社稷永固，還望殿下親君子遠小人啊。”
“你們查不出他的來曆，就隨你們編造嗎？他與陛下年歲相仿，是陛下名正言順的伴讀。說到來曆，封門辛氏也不是籍籍無名的存在。算不上豪族，也是家學淵源。作為陛下的伴讀是得到諸葛太師認可的。”
“封門辛氏絕嗣多年。大覺十二年，就已從世家譜中被摘除。還望殿下明鑒。”禮部侍郎叩首道。
“那就繼續查啊。孤給你們時間，不要一直告訴孤什麼都查不到。要你們何用？”
“宮裏的事外臣們不便深究，還望殿下見諒。可是那冷。”太宰楊傑斟酌了下稱呼，“那冷公子實在是不方便留宿宮中。且不論，當年對他的通緝並未撤銷，以他尷尬的身份，應該遠離宮廷，避人口舌。”
“你們這樣勸諫，與外麵那群叛軍有何區別。其言可恨，其心可誅。”炎琪不怒自威，瞥了太宰楊傑一眼。後者立刻惶恐跪地。
“殿下息怒。”群臣黑壓壓跪了一地。
炎琪長歎一聲：“冷先生是作為使臣進京的。雖然孤並不承認他身份的合法性，但城裏城外同是我緋炎的子民。為免生靈塗炭，孤還是願意談一談。爾等為人臣子的不為主上分憂，反而一直盯著孤後宮的那點事。孤頗為失望。”
“殿下，臣以為此刻應該召太傅大人回朝。”太宰楊傑繼續說道。
“冰原有變。情川家第一順位繼承人情川無妄抵京，納降請封。你們議下，封什麼比較合適。”
“情川家有望一統冰原嗎？”楊傑問道。
“冰原八族，情川家有這個實力。”
“一統的冰原，對緋雲天有何益處？”
“每歲可征三萬騎兵，質子駐京。沙金百兩，皮毛無數。”
緋炎皇朝名義上的領土有很多。最大的是冰原，天都山以北，再北，跨千裏戈壁，再北，北海以北有河。河名忘情川。豐美的水草地哺育著三族八姓，被稱為冰原八族，對於緋雲天王庭向來聽調不聽宣。無憂五年，朝廷設北海將軍府，統轄冰原，駐地卻在冰原以南千裏的輪台城。冰原卻以此為理由叛亂，南下千裏直襲輪台城。無憂皇後被迫宣布撤銷北海將軍府，允許冰原八族自治。而朝廷的讓步最終形成了冰原的叛亂尾大不掉。
“臣以為允其開府建衙。爵位上，伯即可。”
“準了，禮部擬個封號上來。養著你們這麼多人，好歹幹點正經事。”
“殿下，冷公子？”
“跪安吧。”炎琪一臉嫌棄道。
“臣等告退。”群臣們左右環顧，無一人敢出頭，無奈之下魚貫而出。
偌大的聽政殿裏隻剩下端坐在禦座之上的炎琪和侍立在一旁的福來。
“昨晚他去了哪裏？”炎琪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椅背上。
“回殿下，巡城禁軍在皓月公館外的禦道上發現的他。發現時已然昏迷不醒。”
“哪家出的手?”
“據皇城衛的現場查探，是水家的破立陰陽訣。”
“五水城水家？”
“正是。老奴差人去天一殿問過，水家家主水玲瓏近日在王城之中。”
“他身體怎麼樣了？”
“禦醫給冷先生把過脈，說是體內寒氣亂流，造成的經脈淤堵。”